雨水漸漸停了,隻是淅淅瀝瀝得滴下一些雨點,打在路麵上的水灘上,蕩起一絲漣漪,太陽也從極速而散的雲層中露出頭來,把陽光灑在濕漉漉的大地上,將水蒸氣熏蒸而上,俯天而看,猶如一絲絲的仙氣從地上升起。
麗影坐在長椅上背靠在牆麵,她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又過去了兩個小時,時間就是這樣流逝,在等待中,可以感受到時間仿佛如流沙一樣在手指間漏走。
警察局不時來一些人報警,做完案情記錄又走了,他們有的因為夫妻鬨矛盾,雙方跑到警察局要求將對方進行拘留,有的因為家裡老人走失了,要求警察局幫忙尋找,還有的是過來辦理戶口遷移的,有時看到一個警察帶著好幾個輔警緊急出警,他們匆匆跑動,邊跑邊拿著對講機緊急呼叫,有時又看到警官押著罪犯回到警察局,辦好手續很快就押送到看守所,警官一臉得疲憊,看樣子為了抓捕罪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小小的警察局卻看到了社會的各樣百態。
麗影坐在椅子上,看著進進出出的人,聽著各種各樣的事,借此來消磨等待的時間。睜開眼閉上眼,一晃就到了傍晚7點鐘時間,夕陽的餘暉灑在地板上,好似一道黃金灑在地麵上。
交班的女警官勸說麗影回去等通知,可麗影卻執意要繼續等下去,她心意已決,無論如何都要跟邱警官當麵說清楚案情,無奈之下,女警官便幫她再提醒了一下邱警官,而後者正在回來的路上,至於晚上能不能趕回來,也難說,他隻是說儘量趕回來。
晚上7點多,麗影在外麵吃了一個快餐,又回來警察局這邊等著邱警官。終於在晚上8點多時候,邱警官拖著疲憊的步子邁進了溧水警察局,他從外地出差回來,本想直接回宿舍的,但是同事硬說有一位女律師在警察局等著,出於一種對人的尊重,他還是堅持回到局裡。
“你是那個季律師?”邱警官來到麗影麵前,輕輕說道。
麗影靠著椅子睡了一會,聽到有人叫她,微微睜開朦朧的雙眼,看見眼前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正盯著自己,“啊!”麗影大喊一聲,忙站了起來,“你是誰?”
“我就是你要找的邱警官啊!”邱警官皺眉頭,臉上露出一種驚訝的神情。
麗影揉了揉眼睛,隻見這個男人五官端正,留著一寸平頭裝,劍眉星眼,樣子看著挺正氣的,“哦哦,原來你就是邱警官啊,真的是沒有白等了,太好了。”麗影握著邱警官的雙手高興得說道。
“來,到會議室聊聊。”邱警官把頭一甩,用眼神示意麗影跟著過來,二人便來到一間會議室裡,“我倒杯水給你,稍等一會。”邱警官禮貌得說道,朝飲水機走去。
見邱警官這樣不擺架子,麗影也是感到有點驚訝,這也顛覆了她之前對警官的刻板印象——板著臉,嘴裡叼著煙,肥頭大耳的,一副凶巴巴的樣子,手拿著警棍,走在路邊,像是打手一樣。
而這個邱警官卻是另一番景象——他溫文爾雅,說話抑揚頓挫,沒有一點盛氣淩人的架勢,態度和藹可親。
“是這樣的,我現在還是實習律師,是安夏的辯護律師,今天過來是要提交她的保釋申請的,這是材料和一些證據。”麗影開門見山,邊說邊將材料移向邱警官。
“嗯。”邱警官接過材料,翻看了一下,“這個我要提交給領導審核討論,現在回複不了你,不過,我得提前說一聲,她這個變更強製措施的概率很低。”
“為什麼?”麗影對這個答複很不滿意,急問道。
“她是被通緝後,才自首的,如果當初我們電話給她,她直接過來,我們就會當場給她辦理保釋了,可是她卻逃避了,這個……”邱警官略有遲疑得說道。
“不不,不不!”麗影連說了好幾個“不”,就像對一件篤定的東西堅定咬定一樣,對邱警官的判斷表示不滿,“事實不是這樣的,你們沒有根據事實就作出了論定,這是不對的。”
麗影的雙眼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得看著邱警官,那個神情讓人不可質疑,不可否定。
“那你就是否認我們辦錯案了?”邱警官語氣變得僵硬起來,少了剛才的和氣,被一個女人這樣毫不客氣得被批評,心裡甚是不爽。
“我隻是實話實說,邱警官,您不要生氣,我看你一個正氣凜然的人,是個善良的人,應該是一個辦事認真、一絲不苟的人。”麗影用誇讚的語氣說道,“可是,人畢竟是人,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就算是資深的業務能手,也會因為一時狀態不佳,對某些事看錯了,也不奇怪啊,我自己就是常常犯錯的。”
見眼前這個女子這樣會說話,邱警官一下消了不少怒氣,便問道“那你說說實際情況是如何的?”
“安夏作為一名女性,我很難做到百分百的公正角度,因為我會不自覺流露對她的同情和憐憫,可是,從站在辯護人的角度,我想我的職責就是儘最大的可能去做好辯護。”麗影一字一頓得說道。“您看看,我們調出的一份病曆資料,該份病曆清楚顯示了安夏存在抑鬱症的病史,對於一個抑鬱症的人來說,生活的重大變化將直接加重病情,誘發連鎖的傷害表現,比如對生活失去希望,會借著逃避的方式來躲開現實的傷害,有的采用逃跑,有的采用藥品麻醉,有的借著醉酒,嚴重得還會以自殺結束生命,因此,抑鬱症患者所承擔的擔子是何等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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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警官再次認真看了一下安夏的診斷報告,發現確實如麗影所說的一樣,他豎起耳朵,繼續聽著麗影的話。
“安夏聽到丈夫被抓的那天,她的症狀就爆發了,她失去了料理兩個小孩的能力,隻能拜托家婆過來幫忙。”麗影的眼眶濕潤了,“她到處遊蕩,她不是要逃避,不是畏罪潛逃,更不是逃之夭夭,而是一種病情的應激反應啊!而且她根本不知道你們已經將她網上通緝了!這個可是事實啊!”麗影越說越激動,整個身體在顫抖,一種憤怒不滿寫滿在她的臉上,“你們的誤判讓她失去了人身自由,也給另外兩個小生命一個致命性打擊啊!”
邱警官怔了一下,“兩個小生命?什麼意思?”
麗影從背包裡掏出筆記本電腦,打開光驅,將一個光盤放了進去,等待電腦讀盤後,便出現一個小視頻,麗影將屏幕移向邱警官。
“媽媽,我們好想你,嗚嗚……媽媽……”隻見兩個雙胞胎的男孩子哭得如淚人一樣,邊哭邊對著鏡頭哭喊,兩個小孩旁邊還站著一位滿頭白發,身體佝僂,扶著拐杖痛哭的老人,哭聲一陣蓋過一陣,“媽媽,你回來吧,回來吧……媽媽……我們好想你……”
為人父母的邱警官看到這樣的畫麵,鼻子一酸,但是他還是克製住自己的情緒,猜到麗影想借著這個光盤要表達什麼了,他將筆記本電腦退回給麗影,“季律師,這樣子,我現在收到你的申請和材料了,現在我不能做出決定,必須要提交領導審核。”
“邱警官,懇請您一定要重視,這是關乎整個家庭的存亡啊。”麗影用一種懇求的聲音說道,雙眼注視著邱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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