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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三刻。
薊北曠野,一道黑影不斷奔行。
烏鴉累個半死,堪堪趕上了這家夥。
“江小子,你乾什麼去!”
“屠了韓家。”江源步伐不停。
不知道是震驚於這份說走就走的行動力,還是無奈於對方不比銅錢大的心眼,裴老頭半天說不上話。
“臭小子,有勇無謀如何成事。”
“韓芳殺的,與我何關。”
“這次國戰後薊北勢必千瘡百孔,到時候陛下按例大赦,一個韓家真正的嫡子擺上台麵的意義不言而喻,到時候讓他去渾水摸魚,咱們背後支持,一點點瓦解才是上策,君子不犯險。”裴老頭被迫告知了後續圖謀,他當然知道某人和韓家之間的隱晦仇怨,所以布局打算幫對方除掉韓家,可沒想到這家夥打算直接來硬的。
“萬一戰時韓家背刺又如何。”江源說道。
“他家是橫水郡望。”裴老頭說,言外之意,北莽騎兵橫掃薊北,對韓家也沒好處。
“韓家已經退到了大盞城,說明早已預料到了國戰,倘若薊北淪陷一遍,北莽騎兵又無法久留,退兵後縣豪郡望死傷慘重,奮武軍和宣武軍折損大半,對於有心保存實力的韓家來說,兩郡之地豈不是唾手可得,戰後大赦薊州,韓家重回清流高品,名義在手,千金不過散儘複來,春秋老將楊慎杏已經握有四萬精銳老卒,朝廷如何肯讓他北上再占據養馬地,到時候隻要韓家位於中樞的侍郎願意主動退下,兩郡主政足有五成把握,從大勢上,第三次國戰後期開始離陽一敗再敗,你猜那侍郎告老還鄉前會不會和皇帝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
韓家願為離陽戍守薊北百年。
“北涼無法染指薊北,顧劍棠再得信任,也不可能一人同時鎮守東線和中線,那不是成了第二個北涼王,大勢滾滾,七成總是有的,我屆時如何安心發展,再者韓家人已經在何魏兩族自留地的藍水縣培養出了一位主簿,管中窺豹,其他地方估計更是不堪。”
裴老頭憋了半天,無言以對。
“韓家家主沒本事謀劃這麼遠。”
“寄希望於他人愚蠢,何其愚蠢。”
江源步伐更快,已經看到了江邊。
“古來兩軍交戰,人數多的一方輸過,兵強馬壯的也輸過,還有百勝一敗即身死的例子,人數、裝備、素養、信心等都很重要卻非必然,不過是在軍勢上增添加減,如何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無非潰勢二字,而其中一種便是斬將奪旗,兵敗如山倒,山崩之勢絕不回轉,你一個練氣士,隻知順勢而為,撿一點彆人吃剩下的殘羹剩飯,不曾融入引導大勢,等著天象境界投懷送抱麼,又不敢逆勢而為,一介隨波浮萍,談何陸地神仙逍遙自在。”
裴老頭呐呐難言,他以為是自己勸說,沒想到居然是對方指點。
“我該怎麼做。”
“膽子不大,就老老實實躺好,薊北這個請君入甕的中線大口袋,養一個天象境練氣士出來還算尚可,你以為趙勾首領為何偏偏派你一個不擅戰鬥的練氣士來戰場邊境。”
江源淩波渡河,踩空氣而已,對他來說現在雖然累點,但沒有難度。
裴老頭陷入了漫長的思索。
按照某人的說法,隻要“大口袋”能閉合,在薊州北部經營二十年的自己就能晉升天象。
簡而言之晉升天象的前提有兩個,一是口袋閉合,吃掉北莽騎兵,二是認識到這一點,認識不到,這份成果就會落到彆人手裡,大概率是京城的欽天監,涉及到玄而又玄的命數和氣運,元先生袖手旁觀,因為對於離陽帝師來說,肉萬一煮熟了也是爛在鍋裡,誰吃都可以。
“我好像明白了。”
“你明白了個什麼,現在跟他通報消息,他會在選擇中側重你,說不定就是一支騎兵,小賭怡情,想要投資,你得展現價值。”
江源跨越江麵落地,人的資質差異猶如雲泥,如果是二弟子王也,絕對不需要他提點這麼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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