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茅屋前。
老大劍仙背手而立,聽著墨否講授守城理論,尤其是法陣布置一環,天底下最為綿長、堅固、高聳的城牆,無疑也是最適合墨家巨子施展才華的平台。
這位巨子年幼時就是出了名的“癡兒”,尚未修行便和木材天天打交道,堪稱廢寢忘食,登山修行小有成就後,不理俗世,不涉紅塵,一心撲在工巧之上,閉門造車,卻能出門合轍,無比契合墨家的一條主脈,輕鬆擊敗了其他五位巨子候補。
兩人旁邊,一名女子身負黑色全鎧,腰配無鞘劍,出彩姿容相比起森冷氣息全然不值一提,經過幾年錘煉,裴杯的半步武神境已經徹底夯實完整,巔峰一拳,殺力不輸給飛升境圓滿劍修傾力遞劍,如果放眼四座天下,武道高度僅次於曾經躋身十一,又主動退出半步的燕國,此人化名林江仙,現在身處青冥天下,三百年前還是劍氣長城的祭官。
裴杯早已察覺到了某人的到來,輕抿朱唇,一眼不看。
身為四名弟子之一的廖青藹有些不明所以,她是大端王朝本土豪閥出身,三十餘歲就以女子之身成為了金身境武夫,從未涉獵過閨房私事,一心武道,這一點是裴杯收徒的大前提,否則難以登高成就止境大宗師。
倒是曹慈僅僅怔住片刻就猜中了來人的身份,那座類似祖師堂的大端武廟裡,有一幅不曾繪上臉龐的男子畫像。
“弟子曹慈,見過師娘。”曹慈抱拳笑道。
裴杯抬手給了視若己出的弟子一記彈指。
江源麵色如常,說道:“底子很好。”
隨行的劍侍小有驚訝,老爺的評價並非“不錯”,而是很好,那說明這個小武夫的武道根基絕對駭人聽聞。
曹慈不顧腦殼疼痛,毅然說道:“晚輩曹慈,想向前輩討教,倘若同境能不輸半招,希望前輩能答應晚輩一個小小心願,回去跟師父成親,哪怕成完親就走也可以,不然師父此生無望武道十一境了。”
廖青藹臉色錯愕,成親什麼的她就當玩笑話聽了,但入門以來,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顯露些許鋒铓的師弟。
“胡說什麼。”
裴杯暗惱,輕輕將弟子敲昏過去,隨手丟給旁邊的廖青藹。
看熱鬨的老大劍仙難得笑容滿麵,調侃道:“你兒子?”
江源動了動口型。
墨家巨子輕笑,沒想當這位有名的刻字劍仙竟然還是一位性情中人。
老大劍仙一笑置之,既然陳熙都替自己出劍了,那他這次就先不計較。
裴杯轉頭,臉色平靜,“你真就半點不曾在意?”
江源如實說道,“一場露水情緣,還要如何,以慧劍斬青絲,以身心化武道,你借此登臨十一,擠占兵家初祖大道,不過如此而已,如果這都辦不到,那才是叫人失望。”
老大劍仙和墨家巨子對視一眼,今天算是見著真正狗日的了。
裴杯冷笑:“那就當過去看走眼了,我在宅子等你,好好當你的鴛鴦,明日咱們就是陌路人。”
女子武神領著弟子離開。
墨家巨子躊躇頃刻,開口說道:“江先生,裴宗師誌在武道,對於天下大勢其實沒那麼關注,如果說我是因為這座城才選擇出門,那麼她過來就隻是為了你,劍斬行刑者,腹背中劍……”
江源擺手,不耐煩道:“與你無關。”
墨家巨子無奈,雖然他不懂情愛,也毫無興趣,但卻知道不該如此欺負女子。
老大劍仙不怎麼在意這些,頂多看個樂子,目送墨家巨子禦空前往避暑行宮,他背著手問道:
“想好刻什麼字了嗎?”
一尊高位神靈,要是不在剛蘇醒時就將其斬殺,等對方恢複大半道力,情況將變得十分棘手,遠古登天一戰,劍修出力極大,和昔日神靈是死對頭,幾乎可以確定,行刑者會投靠蠻荒,與那位大祖合作並且聚集各地餘孽。
江源言簡意賅,“一。”
老大劍仙挑眉,“最初的那個一?”
江源說,“一二三四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