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主簿見沈箏似是陷入了回憶,並未出聲打擾。
片刻後沈箏回過神來,揉了揉發熱的雙眼,對他說道:“走吧。”
許主簿點頭,他麵色如常,抱著布匹跟在沈箏身後,隻聽沈箏說:“那位老童生,除了嚴苛以外,可還有其他優點?”
優點,許主簿思索片刻,道:“因著他隻是個童生,所以學識算不上特彆出眾,各方麵都懂一些,懂一些,不算精,但好在全麵。若要說特彆之處......”
許主簿頓了頓,“他最是見不得欺淩弱小,欺辱彆人家境之人,就比如......”
沈箏笑了起來,“比如以前被哄昏了頭的方子彥?”
方子彥那傻孩子以往昏頭,眼下還被當做個反麵教材給列了出來。
許主簿也笑了,“正是,還有就是,他在柳陽府其實辦了個......呃,不太正規的私塾。”
“不太正規?”沈箏問:“如何個不正規法?”
“他幫鄰裡看孩子。”許主簿說道,“看孩子,但不收銀子,就收些米麵糧油。但他不強製孩子每日都去,就鄰裡家中有事之時,可將孩子放在他那。”
“這不就是個托兒所。”沈箏怔愣片刻後說道。
“托兒所?”
許主簿眼中有了一絲笑意,“大人說得倒也貼切,不過孩子們並不喜歡他這位先生。”
“為何?”沈箏問。
“前麵屬下說,他不苟言笑,不會哄孩子,孩子們看著他便害怕,玩樂的心思都沒了,這是其一。”
“其二呢?”
“其二便是,送到他那去的孩子,不論男孩兒女孩,都被強製要求在沙盤上學認字寫字,您也知道,孩子手指細嫩,在沙盤上磨個半個時辰,便已破了皮。”
沈箏噗嗤一笑。
“手指又疼,還有個冷麵先生虎視眈眈,孩子們能喜歡他才怪。”
“正是。”許主簿也笑了,“有些鄰裡還特意因這事兒找過他,讓他莫要教孩子們在沙盤上寫字,孩子不寫字,在他那玩兒都成,主要是有人看著。”
“那他必定不會同意。”
沈箏莫名就這樣覺得,可能有班主任的形象在前,她對冷麵先生不但不畏懼反感,反而欣賞這類人。
且不論男孩兒女孩他都要教識字,隻這一點,便已然體現出了他的特彆之處。
許主簿立刻讚同了沈箏的話。
“不僅不同意,那位老童生還說了,若是誰不想自己孩子學寫字,那就不必將孩子送過了,這米麵,他不掙也罷。”
意料中的回答,這位冷麵先生,仿佛逐漸在與沈箏心中的黑臉班主任相重合。
沈箏知道,他們不會是同一個人。
但他們或許是同一類人,同一類,教書育人,不會其他,隻為孩子的人。
“過兩日,將這二位一同請來縣裡,我再看看,若是可行,縣學開學後,啟蒙學堂便開學。”
許主簿點頭,又抓住了她話中的重點問道:“大人,縣學何時開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