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杏落從少時起,就在重複做一個夢。
在那個光怪陸離的夢裡,他似乎躺在床榻上,哪裡也去不了。
但奇怪的是,他能聽到外界的一切聲響,雖然那聲音仿佛同他隔著什麼東西,總是霧蒙蒙的聽不真切。
每次夢裡都是從他躺在床上開始,剛開始還有很多人圍在他身邊,聲音焦急,偶爾還有人吵架。
直到後來,他的身邊又恢複了安靜。
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隻是幾天,他身邊又來了一個人。
那人來時,總會靜靜地在他身邊坐上片刻就走,漸漸的,年少的南杏落就有些好奇了。
他看不見這個人長什麼樣子,隻能聞見他每次來時,身上的血腥味都越來越重。
隨後這個片段就這樣倉促地結束了。
緊接著,是他和誰分站兩邊對峙的畫麵,那個人身上的氣息讓南杏落很不舒服,他手中拿著他的小樓春,直直朝著那人刺過去。
可是那個人不退反迎,小樓春直直捅進那人的身體裡,那種戳進人體的滯澀感太過真實,南杏落一開始總是會被嚇到。
被小樓春捅穿的人卻絲毫不覺得痛苦,那人握著劍身,就這樣一步一步朝他走過來。
南杏落想往後退兩步,可雙腿仿若釘死了般站著沒動,隨後他猛然想起來,這是在做夢。
那人伸手壓上他的心口,在衣服上也沾上了血跡。
他似乎十分厭惡這個人,將小樓春抽出來,帶出更多滾燙的血液。
那人跪倒在地上,突兀地大笑起來。
那人說,“這樣就完美了。”
緊接著,南杏落心頭一空,似乎遺失了什麼對他來說極其重要的東西。
每每到這裡,這個夢就要結束了。他腳下猛地傳來一陣失重感,南杏落就這樣滿頭大汗地醒來。
年少在家時,晚歸的母親總會坐在他旁邊,用帕子細細地擦拭著他頭上的汗。
他將夢的內容說給母親聽時,母親總會說,或許是他上一世緣分未儘,這一世新生也帶著沉重的執念。
南杏落似懂非懂地看著她,兩手將父親留給他的平安符緊緊拽著。
母親問他怕不怕,南杏落也隻是搖搖頭,縮在被子裡等著睡意再次來襲。
從小到大,這個夢幾乎每個月都要重複那麼幾次。
他們在酒樓裡吃完飯就回去了,謝槿奚帶著他們三個回了劍山。
蘇言和昭雲今天玩兒得太瘋,回去的路上就趴在雲朵上睡著了。
南杏落看著謝槿奚將他們兩人安頓好,踟躕了片刻,還是打算將這個夢告訴無所不能的大師兄,畢竟謝槿奚是修士,或許能告訴他其中奧秘。
不知怎的,他今晚總是有些不安,除了謝槿奚身邊之外,哪裡都不想去。
他張嘴正要說話,卻像被人點了啞穴般根本出不了聲。
南杏落摸著自己的嘴,困惑地拽拽謝槿奚的衣服“大師兄,我…”
這會兒倒是能說話了。
謝槿奚剛關上蘇言的房門,正要讓南杏落去休息。
他回過身,看著南杏落,“怎麼了?”
南杏落同謝槿奚對視著,一張嘴,又沒了聲。
他抬頭望了望天,也不打算再說這茬,隻是低著腦袋看著腳下的雲。
“大師兄,我今晚能和你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