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槿奚沉默地鬆開手轉回身,摸索著又沉到水下,隻在水麵上浮起幾個咕嘟咕嘟的泡泡,如泉水的輕語般咕嘟作響。
「我怎麼聽見小落的聲音了?」
他沒在水裡待多久,便被輕柔的樹藤緩緩包裹,如同細膩的撫觸,將他溫柔地托起。
那些樹藤為他編織成一張柔軟舒適、溫軟如雲的的榻,讓謝槿奚哪怕在水裡也能坐得相當舒服。
南杏落跪坐在岸邊,掌中微光一閃,凝聚出一柄木質的瓢。
他挽起袖子,俯身舀起一勺清泉,輕緩地澆在謝槿奚的肩頭,細流輕灑,如絲如縷,恬靜無聲。
水流潺潺,霧色深重。
謝槿奚眸光輕啟,一滴掛在睫羽上的水珠顫顫巍巍地滑下來,滴進他麵前的泉水裡。
而映出南杏落身影的池水一顫,被水滴引出萬千漣漪。
“你怎麼來了?”
南杏落動作一頓,木瓢便啪嗒一聲,輕盈盈地飄在水麵上。
“大師兄怎麼知道是我?”
「他在我夢裡從不說話,再者,也不會再有其他人用這麼委屈巴拉的聲音叫我了。」
謝槿奚歎了口氣,從樹藤榻上起身,往泉心走了兩步。
“你若是不想回去,便在那裡等我。”
因他牽動而起的水聲嘩嘩,翻動起更濃的霧,卷在他身側,仿佛連綿的雲海在他周身湧動。
「我沒感受到有人破開我的結界啊。怎麼讓這小子不聲不響就鑽進來了。」
南杏落乖順地靠坐在岸邊,目光卻格外明亮地追隨著那道與霧纏綿的身影。
「……噢,記起來了,當時總是跟他出雙入對的,布結界都習慣給他留個空了,怪不得呢……我說怎麼彆人進來一點都沒察覺到。」
南杏落似乎低著頭笑了一聲,他神情很是愉悅,一邊將謝槿奚落在地上的衣物撿起來疊好,一邊抬了點聲音問道。
“大師兄,需要我幫忙搓背嗎?”
謝槿奚眼也不眨、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他。
“不要。”
但回應謝槿奚的,隻有耳邊輕輕搖晃的水聲。
他回身一看,池邊除了那把孤零零的瓢,哪還有南杏落的身影在。
「這小子……」
要說謝槿奚是不喜歡南杏落的碰觸和親近嗎,那自然不是。
隻不過在他看來,南杏落昨天還是那個隻要跟在他身邊就心滿意足的小師弟,今天再一睜眼,他就變成了一個成熟的成年男性,熟練掌握各種調情技能。
這是個人都會不適應吧。
總之謝槿奚真的很難適應。
他加快了衝洗的動作,心中一萬個懊悔怎麼就到了這輩子還惦記著要給南杏落留個結界通道,這下好了,腸子都悔青了吧。
他現在就生怕南杏落從後麵鑽過來,謝槿奚精神高度緊繃,疑神疑鬼的。
但在水下緩慢生長攀爬到他麵前的,隻有一截接一截的樹藤。
它們浮出水麵,晃著身上的枝葉和謝槿奚打招呼。
謝槿奚被他們這彆扭又怪異的模樣逗笑了,身後才傳來南杏落的聲音。
“我不下去,讓它們幫大師兄吧,”
他的聲音透過層層水霧傳過來,悶悶的,帶著一股潮濕的氣息。
這要求也不算太過分,謝槿奚輕輕碰了下扭動的樹藤,方才還擔心南杏落下水的警惕瞬間就轉換成了鬆快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