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槿奚原本以為能在王立德關於年會的記憶裡看到些東西,但沒想到王立德作為一個小嘍囉,真就啥也不配看到。
不過也確實,如果真有什麼東西聞子都早就告訴他了,也不至於到現在他才主動去找聞子都要。
他歎了口氣,手中影像石的光亮逐漸暗淡下去,謝槿奚支著頭,目光閒閒地望向門口。
一個人活著總是要去追逐點什麼的,凡人們求平安康健,一生幸福;修士們所求不過長生論道,或劍法卓越。
他的所求是什麼?
很久之前,他和所有修士們的所求都一樣,後來他想報仇,所求就變成了更具體的連天會。
他想要連天會去死,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哪怕是蚍蜉撼樹,他也要先撼了再說。
再到後來,他的所求又多了一條。
希望所有人都好好活著。
該活的人活著,該死的人去死。
可這個世道,好像讓功德罪惡全都亂套了。
他的眼前蒙上一片黑,有溫度的氣息靠過來,可屋子裡仍然安靜,半點走動聲都沒有發出。
呼吸淺淺,他眨了下眼,睫羽便困在攏上來的掌心中輕輕擦過去。
“大師兄,你在想什麼?”
謝槿奚沉默了片刻。
“你活著有什麼追求嗎?”
“你。”
謝槿奚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笑了一聲,像是在寬慰自己的耳朵,讓它認真點再聽一遍。
“什麼?”
南杏落抿著唇,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答案。
於是房間內又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南杏落在想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謝槿奚則是在想他有什麼好追求的。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現在,他從來都沒覺得自己是什麼很了不起的人物。
“為什麼是我?”
他既是在問南杏落,也是在問他自己,更是在問某些關注著他的東西。
這個世界是沒有其他人了嗎,為什麼要選擇他?為什麼命運和抉擇的推手都在他背後,他根本就沒有多偉大的理想,什麼為了所有人都共同生活在陽光之下,為了整個世界的美好奮鬥。
他沒有這樣偉大的,偉人般的夢想。
他隻希望連天會的人快點死絕,他的所有親朋好友都能毫無心理負擔地活著,僅此而已。
所以。
“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是我?」
回答他的是南杏落擁上來的一個懷抱,還有什麼漫著青草花香的東西落在了他的頭頂,南杏落身上有些涼,好像是去哪裡沾上了露水。
“大師兄,你又亂了。”
南杏落在很早之前就追求過其他東西了,無論是所有人都會追逐的自由,亦或是更多人所求的自我,南杏落都已經完全地、充分地追逐過了。
那時他們一起看著渺小的世人,看他們為了生存苦苦掙紮,為了本心脫離命運。
他們不屈的眼神與拚搏的吼叫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於是他也被點燃了。
他要自由,他要自我。
沒有人阻攔他,所有人都任由他跟隨大眾去追隨那些東西,哪怕他根本說不出追逐那些東西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