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禮有些恍惚。
他恍惚到連自己笑了幾聲都沒意識到,陳飛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個傻子,他起身收拾東西,將陳天禮帶來的水果遞給他身後的祭品,明顯是要趕他走了。
“那是我帶給你的。”
“……什麼?”
陳飛沒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動作一頓,眼見碟子就要遞到祭品手中了,陳天禮卻跟瘋了一樣將果碟掀飛出去。
晶瑩剔透的果子在地上滾了一圈就變得灰撲撲的,祭品還要蹲到地上去撿,卻被莫名其妙的陳天禮踹了一腳。
“不許撿,滾出去!”
陳飛被他嚇了一跳,濺起的碎渣將那祭品的臉劃出一道血痕,他雖然知道那不是真的陳叔,卻仍然無法忍受陳天禮如此折辱他們。
“你瘋夠了沒有?”
陳叔呆呆地點點頭,轉身便要出去,陳飛看得心裡鬼火直冒,一雙拳頭握得死緊,那雙平和的眼裡翻起些許恨意,穿透那些複雜的表象,冰錐一樣釘進陳天禮的身體裡。
時時刻刻關注他的陳天禮又怎麼可能沒有注意到這一切,目光向下瞥,在看到那雙隱忍的拳頭時陳天禮便笑起來。
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他笑吟吟地抬起頭來,清秀的臉上顯出幾分叫人難以忍受的詭異感。
“你要打我嗎?”他笑著湊過去,“來啊,來打死我,然後抱著我的屍體哭。”
“我知道你乾得出來這事。”
陳天禮知道陳飛對陳家村的人有多看重,也很少用陳家村的人去刻意激怒他。
可陳飛對陳家村的看重也是矛盾的。
他一方麵覺得陳家村的人畢竟同他相處多年,村子裡本就人少,大家又互相幫襯,早就是親人了。
另一方麵又覺得,當年他父母之死,陳家村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他,甚至大家都變成了害死他父母的幫凶,何其讓人心寒。
陳天禮的臉上多出一個淤青的印記,他半坐在地上,身後是因為陳飛大力揮出一拳而碎裂的桌子。
他輕輕笑著,目光間滿是愉悅。
又有誰會告訴陳飛,陳家村的這些人都是因為被陳天禮下了藥才變得癡癡傻傻,甚至成為幫凶的呢。
知情者都變成了傀儡,變成了祭品,變成了灰燼。
又有誰能告訴陳飛這個可憐人真相啊。
所以陳天禮對他的耐心總是很多,他最喜歡做的事情甚至就是故意惹陳飛生氣,最好是氣到恨不能殺了他。
與其他身體裡多少還有點靈根點化的經理不同,陳天禮從來沒有跟使者求過修煉資格,也就根本沒有得到靈根。
這樣更方便陳飛在未來的某天殺了他。
可他偏偏又是最懂陳飛的那一個,篤定陳飛輕易不會殺他。
陳飛對他的感情也是極其矛盾的。
年少時的感情太青澀,還未萌芽就被變化的世事掐滅,最後滋生出來的,隻有陰濕纏綿的恨。
陳飛性子悶,人又憨,和陳天禮在一起卻總是會過分偏袒他,說是兄弟倆感情深厚,可究竟是什麼感情,他倆心裡都跟明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