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昭雲最初的那個世界裡,謝槿奚已經當上了掌門,柳長歸和華淵早早就重歸於好,也沒有什麼妖王之亂,與魔窟大戰的事情發生。
柳長歸退居二線,每天就下下棋喝喝茶逗逗狗,日子過得也算有滋有味。
那裡和平了太久,就連人間都很久沒有起過災禍,萬國歸一,百姓富足。
那段時間,是上瑤宗人丁最興旺的一陣子,也是修士界最盛大的一段時間。
她和蘇言身上掛著長老的職位,卻還是會在弟子麵前打打鬨鬨,久而久之,還得了不少弟子的喜愛,因為那時的謝槿奚實在就是個翻版的柳長歸,隻不過他要比柳長歸有點人氣兒,不是個鋸嘴葫蘆罷了。
她原以為日子就會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下去,卻沒想到,一直籠罩在他們頭頂的天空也會有碎裂的這天。
或許一切的一切早有跡象,宗裡的弟子抱怨著遲遲未能築基,就連一向飄浮在劍山山頂的雲海也開始日益下墜,她每日觀察著這裡的不同,日日記錄彙報,可無論是柳長歸還是謝槿奚,都對此毫無辦法。
若天地注定要毀滅,他們又要怎樣以人力抗衡?
終於在某天,天塌了。
宗內的弟子亂成一鍋粥,幸虧有大師兄和師父以及其他長老在維持大局,才不至於造成更大的恐慌,昭雲和許多人一樣都在下麵幫忙,待送走了所有弟子,她才敢抬頭去仰望天上的兩道身影。
片刻後,空洞的天中浮現出了幾個人。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柳長歸和謝槿奚不遺餘力地攻擊什麼,柳長歸的劍術舉世驚人,謝槿奚便以法術輔助,二人相輔相成,其間光華流轉散發出的威壓與靈力波動,叫遠離他們,站在下麵的昭雲都有些心悸。
那是何等強大的力量?
正在她吃驚之時,卻突然聽到了華淵重重嘖了一聲,大喊一聲“柳長歸想以身殉天!”便率先衝了上去。
他們緊隨其後,紛紛勸阻著柳長歸。
若靠一人殉天就能救活這片地界,那這天道又何必叫天?
他們是人啊,是凡人啊,又不是下凡來曆劫的仙人。
除此之外,就是那些,那群,昭雲這輩子下輩子,永永遠遠都不會忘記的那些人。
那些白鬥篷。
為首的那人戴著不知什麼材質造成的麵具,他的身材極其魁梧壯碩,卻叫人在看到他的第一時間隻能感受到一股陰柔之氣,怪異得叫人厭惡。
“破天造神!永享極樂!”
昭雲從未聽過如此瘋狂的言論。
造神?
不待她過多思考,柳長歸似乎已經與那人無聲無息地交手了幾個回合,柳長歸長出一口氣,半靠著華淵支撐著。
“不行……就算是神識也無法穿過我們之間的壁壘,靈魂之力也不行。”
可他們為什麼能那樣輕而易舉地侵入我們的世界?
昭雲目光恨恨,在她長久的印象中,柳長歸幾乎是矗立在修士界宛若高山的存在,他是一道沒有人可以跨越的高山,許多修士終其一生,甚至連在山腳下仰望柳長歸的資格都沒有。
然而就是這樣一座大山,被這群白鬥篷輕而易舉地跨過了。
領頭的人忽然在此時毫無征兆地摘下了麵具,露出那張半陰半陽,半男半女的臉來。
昭雲的眼睛有些被灼燒到的刺痛感,她剛低下頭去揉眼睛,餘光又瞥到那人忽然指向了柳長歸。
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
柳長歸的胸腹處泛出大片大片的血色,越溢越多。
昭雲的腦中滿是嗡鳴。
是謝槿奚和華淵在她耳邊炸開的兩聲叫喊喚醒了她的神誌,那人的眉頭垂下來,露出一臉令人作嘔的慈悲模樣。
他再伸出手輕輕一推,柳長歸便反常理地脫出華淵的懷抱,向後如殘葉枯枝般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