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穿越營地向南宮珣的營帳走去。
路上有士兵對它議論紛紛。
“大將軍為何還不換一隻?”
“許是瞧它沒人要怪可憐的吧。”
“可是貓咪最不親人了,我老家的貓養了多少年都喜歡咬我和抓我,有的時候甚至會伏擊鬆擊我。”
“誒,那麼凶,我也不喜歡,關鍵是窩裡橫,在外誰也打不過。”
“是啊,實戰中它就自個兒找個安全的地方呆著,一點作用也沒有,每天還愣著一張臉,高傲的不得了,在軍營裡也不能逗個樂子。”
小黑對這些話充耳不聞,緩步走進了營帳中。
南宮珣正在鑽研兵書。
小黑走過去,窩在旁邊,不久就響起了勻長的呼吸聲,伴著蠟燭燈花不時劈啪爆裂的聲音,一股寧靜祥和的氣氛流淌在被燭火映照昏黃的營帳裡。
南宮珣兩指捏住鼻梁上方,揉了揉才感覺乾澀的眼睛有所緩和。
轉頭看了眼還在酣睡的小黑,動作不由放緩些許。
這些年來一直都是這樣的。
從還在住通鋪的時候一直到成為將軍有了自己的營帳,小黑都默默地陪在他身邊,不經常言語,但隻要他虛心求教,總不吝嗇指導。
他不是沒有偷偷調查過關於妖魔的事,但是因為那個年代的凡間對這種事記載甚少,所以了解的總不全麵。
隻是他翻閱無數竹簡書籍,看到關於“妖魔”的零星記載,都總是為害人間、殘殺人類為主的。
這和小黑根本不一樣。
相處的久了,他也會去觀察留心小黑。
發現小黑表麵看似冷漠,其實內心還是有柔軟的一麵。
比如它從不仗著自身強大而去欺淩弱小,也不會嘲笑他人,比如它總是說的少做的多,比如它說了要救自己三次,從那以後就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等到履約完成……
比如那個馴獸師。
南宮珣一直想不明白,水月國當時想來這裡的馴獸師數不勝數,年輕力壯者有之、才能卓越者有之、貌美者有之……為何小黑會選擇一個年紀已大,並且總是畏畏縮縮的馴獸師?
幾次和範善的閒聊中,南宮珣猜測出了答案。
範善很老實,和南宮珣說的都是實話,他從小跟著師父浪跡天涯,師父也是馴獸師,但是是個半吊子,他也學的不怎麼樣。
但是他很喜歡動物,經常收養一些流浪的動物,無論自己多麼貧困,都會竭儘全力地去救助一些動物。
範善至今沒有娶妻,當年不是沒有合適的人選,隻是那姑娘提出讓範善把所有的動物都扔掉。
範善實在不忍心把一些殘疾的動物扔走,姑娘嫌棄範善把錢財花給了動物,嫌棄他不會存錢,覺得跟了他沒有好日子過,就散了。
範善就這麼一年又一年的存錢,一年又一年的收養流浪的各種動物,就這麼過了半輩子。
直到有一日,他收養的狗住的狗窩裡出現了一隻黑貓。
範善以為是哪裡跑來的野貓,怕被狗狗群起攻之,就抱了出來,給它重新拿了一個飯碗,就這麼養著。
從那以後,經常有些體型很大,有的甚至範善從未見過的凶獸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他院子裡,而且很聽他的話。
再後來,聽說軍隊收馴獸師,管吃管住,那時他也山窮水儘,沒有足夠的口糧養活這麼多凶獸了,於是就來到了這裡。
而剛來時之所以如此局促,也是因為他不知自己有沒有能力讓這些凶獸都聽士兵們的話。
索性一切都很順利。
“我這一輩子啊,都在和動物野獸打交道,和人接觸的少了,跟人說話總是不敢看人的眼睛,將軍您彆介意,我不是不尊敬你。”
範善道,“當年的那些人,包括我死去的師父都說我傻了,為了這些禽獸,連姑娘都不要。我也不知道怎麼做是對的,但是我知道拋棄那些已經被我收養的‘孩子們’,一定是錯的。嘿嘿,不怕將軍笑話,很多年前,我就開始寬慰自己,我就是喜歡這些動物,和它們在一起比和人在一起開心,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有多少活了一輩子什麼事也完不成?我非得去做成什麼嗎?我又無父無母,就養著它們,一直到老,難道不好嗎?”
南宮珣看著範善老實憨厚的麵容,笑了下。
“好,人各有誌,想做什麼都可以。”
說完,南宮珣恍然,原來是這樣啊。
小黑其實並沒有被範善救助,被救助的是範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