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麵白如紙,冷汗淋漓地匍匐在地上,身後拖曳了一條長長的看不到儘頭的血痕,蔓延著不知從何處而來。
撐在地麵的雙臂已經磨破了衣裳,露出了裡麵血肉模糊的肌膚,身下兩條腿無力地拖著,顯然是斷了。
男孩咬咬牙,瘦若竹竿般的兩條胳膊顫巍巍往前挪動了下,狹窄的肩膀拱起,破碎衣服露出的薄弱皮肉下,肩胛骨的形狀如一座凸起的山峰,清晰可見。
堅持。
堅持下去。
應該……快看到城鎮了。
應該……快看到人煙了。
一雙軟牛皮的黑長靴突然出現在眼前。
男孩抬起那張沒有一絲血色的臉。
深陷的眼窩裡是一雙琥珀般晶瑩剔透的眸,沒有瀕死之人的無神與絕望,反而清澈透亮,閃爍著點點亮光。
他看到了一個中年男子。
相貌平平、身材平平,但衣著飄飄、神態慈悲安詳宛若村裡神明塑像。
男孩睫毛長而濃密,像枯葉蝶的翅膀輕輕撲動著。
他微微張開乾裂灰敗的唇,發出的聲音嘶啞,像被烈日曬乾的河床,透露出無儘疲憊與掙紮。
“救我……”
男子低頭俯視男孩。
俯視他的虛弱與無力、瀕死與掙紮。
原本淡漠的眸裡泛起憐憫、痛苦,以及不知對什麼的深深憎惡。
沒有希望了嗎?
良久,男孩這麼以為。
生來便是流浪兒,接受過人們的善意與憐憫,也經曆過惡意與傷害。
早便對這些習以為常。
相反,男子沒有對他踢打,或許已是很好的結果。
無所謂。
隻要他還能爬,就有機會。
男孩低下頭,垂眸,正待繼續爬下去,突然,頭頂傳來一道輕聲歎息。
“可願修仙?”
“修……仙?”男孩再次抬頭,發現男子並沒有看向自己,而是望著他來時方向,那條血痕蔓延之處。
“對,修仙。”男子眼裡含了些許憧憬。
“修煉成仙,為世人創造一個能夠遺忘煩惱,無憂無慮、沒有欲望的世界。”
男子遲遲沒聽到男孩回應,收回目光,低頭看他,溫和了神色,“你叫什麼名字?”
“我在南邊出生。”男孩竭力發出聲音,“我給自己起名宋南。”
“宋南?”
“宋南!”
猛地聽到有人在喊。
眼前的男子卻沒有發出聲音。
是誰?
是一個女孩。
突然,一股暖流注入到身體裡,暖融融地充盈在四肢百骸。
好像……很熟悉。
在他漫長無儘的攀爬裡,好像有多次,感受到這股暖流。
“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