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西斜,孟綰這個陪嫁的小院正好把著西邊,此刻夕陽全部灑進小院,周鈺進得二門,大步向上房而來。溫暖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臉上,孟綰居然覺得自己可以清晰地看到周鈺在陽光照耀下更加濃密的睫毛。
周鈺看上去很高興,微揚的唇角伴著少年俊朗的相貌就好像從陽光中走來,像一束光一樣讓人溫暖。
孟綰聽到串兒掀起門簾,周鈺道,“二奶奶睡沒睡一覺?”
“沒有,瑞王妃用過飯走後,二奶奶一直在與邱婆子說話,剛剛才說完。”
周鈺腳步一頓,說了這麼長時間,這樣看邱婆子是好利索了呀。
進得屋來,孟綰背對著他站在窗前,盯著的方向正是剛剛自己走來的方向。她並不像以往自己一進屋就熱情地迎上來,噓寒問暖,調笑打俏幾句。她就那樣站著,好似不知道自己進來一樣,周鈺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輕輕上前把手撫到孟綰的肩頭,“可是瑞王妃那裡沒調查出什麼來?沒關係,不要著急,吳痕快回來了,山東那邊應該好查的,畢竟人都走了那麼多年,又是背著那個名聲去的,家裡沒有隱瞞的必要。”
孟綰輕輕向後靠過來,把身子軟軟貼進周鈺懷裡,“王小二。”
周鈺先是一愣,隨即嗯了一聲,雙手放下環住她的腰。
“惠嬪那個奸夫應該是太子。”
周鈺的手一縮,“你說什麼?瑞王妃查證了?”
“我們分析懷疑是太子,但當時應該是有其他人背了鍋,皇上並不知道,知道這件事的應該是先皇太後。至於四妹妹是怎麼查到的,她沒多說,我也沒多問。我想著,惠嬪這件事應該不會有太多人注意,四妹妹隻要找出當年的老人,就可以查到蛛絲馬跡。”
孟綰就這樣靠在周鈺的懷裡,把孟綺剛剛告訴自己的說了一遍,“我們猜侍衛的可能性不大,惠嬪不受寵,她去前麵的機會並不多,與侍衛接觸的自然不多,不可能幾麵就引得人與自己若不是侍衛的話,隻能是皇子。而這幾位皇子,我認為最有可能的是太子。”
周鈺深深呼出一口氣來,“為何你這樣篤定?”
孟綰轉過身,“阿鈺,我懷疑先皇後的死與先皇太後有關,而先皇太後與皇上應該”
周鈺聽著孟綰的分析,吃驚地呆愣原地,他實是不敢相信孟綰的猜測,怎麼可能是真的?但怎麼可能不是真的?先皇太後去後,那個傳聞滿天飛的時候,皇上的震怒是超出常理的,因著那個傳聞死了多少人?現在都是宮裡,不,是京城大家不敢多談一個字的事。
周鈺慢慢在屋子裡走著,越想越覺得孟綰說的對,還真不能排除這個可能,也許當年的消息就是太子散發出去的。上次宮宴,他嫁禍給了端王,達到了雙重目的。
而正月十五那件事都是太子布置的,瑞王隻是配合完成,沒錯,若太子不是知情者,那些東西從哪裡來的?他又為何選了那些地方發現那些東西?正是因為他的“準確性”,才讓皇上深信不疑。
周鈺額頭有汗流出,這樣看來,他們平日裡實是小瞧太子了,一直以為他的身體孱弱且一直沒有兒子,所以把他放在了自保的層麵,從來沒想過,太子才是背後隱藏最深的那一個。
“還有一件事。”
周鈺轉過身,“什麼?”
“如果咱們的猜測方向是對的,太子連與他有肌膚之親的惠嬪都可以利用,利用她讓王爺誤會,讓王爺記恨娘,進而讓娘在生命的最後一程更加痛苦和無助。那麼,他一定不會罷休,會把與先皇太後有關聯的全部踩入塵埃?”
周鈺起先還沒聽明白,皺眉看著孟綰,孟綰就那樣看著他,眼睛裡有滿滿的擔心。
突然,周鈺啊了一聲,然後一臉的不可置信,“不會吧?你是說太子還會對我”
孟綰點了點頭,“阿鈺,極有這個可能,太子當了三十多年的太子,憑著他的身子,還有他的處境,一步步堅持走到現在非常不容易。且還攏了好多人在身邊,就象瑞王,還有我想太子應該也有掌兵權的人為他所用。這說明什麼,說明他非常有心計,而且由著景王和誠王騎到他頭上也說明他十分能忍。他這個時候並沒有表露什麼,那是因為他還需要用你,需要永安伯府。如今四妹妹嫁了瑞王,不管是什麼原因,他都不會對你表露出一絲半點來。但將來呢?等他坐上那個位置,許是一年兩年不能,三年五年也會觀望,可十年八年他坐穩了呢?那個時候,誰又知道他會不會再記起前事,想起先皇後來再牽連到你?”
周鈺坐了下來,兩人都沒再說話,外頭已然暗了下來。
串兒站在上房門口,一直沒聽見他們出來要走,也沒聽見喚人進去點燭,想了想,走去後院,讓永慶家的熬些細粥,再做兩個清淡的小菜,又安排烙幾張肉餅。
好半天,周鈺站了起來,“沒錯,你分析的極對,而且你猜測的也應該沒有問題。這的確是我們之前沒有想到的。瑞王妃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