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隔了大半月再見麵,她見著宋璋的臉上的表情,像是如從前一樣清峭,一襲寶藍圓領衣,腰纏著黑色革帶,掛著兩塊白玉玉佩,黑色護腕上刻著金色蓮花紋。
五月明朗的光線照在他身上,將他身上的陰鬱氣掃過一些,恍恍然也是高貴少年郎的張揚。
他的眉眼依舊不變,狹長鳳目裡一直都是拒人之外的神情,如今像是更冷清了些。
她見著宋璋在看她,那眼神淡淡,不由叫她想起那夜他過來說的話。
她走至他麵前,張張口,忽然不知該怎麼稱呼他。
那聲二堂兄再喊出來,好似有些不合適了。
宋璋低頭看了沈微慈一眼,抿著唇未說話,隻翻身上了馬。
倒是宋璋身邊的隨從為沈微慈撩了馬車簾子“沈三姑娘,上馬車吧。”
沈微慈看了眼旁邊馬上的宋璋,他的眼神再沒看她,不說一句話,冷冰冰的臉,像是並不滿意見她。
那這賜婚又是怎麼來的。
沈微慈收回眼角餘光,默然提裙上了馬車。
馬車上,沈微慈感覺到宋璋就走在自己身邊,隻要她輕輕一掀開車窗簾子就能看見他。
她手指動了動,還是將許多話按在心裡。
到了宋國公府,站在門前迎她的居然是鄭容錦。
隻見鄭容錦一見到侯府的馬車,沈微慈還沒下來,她便朝著車窗簾子含笑喊了聲“沈妹妹。”
沈微慈手指掀開簾子出來,見著鄭容錦的臉上帶了笑意,不知名的情緒叫她如梗在喉,臉上也跟著自然的帶起了笑。
鄭容錦牽著沈微慈下來,又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宋璋,挽著沈微慈的手笑道“今兒本來我想過去接妹妹來的,可宋哥哥知道妹妹要來,就自己去了。”
說著她在沈微慈耳邊悄悄落下一句“宋哥哥可在意妹妹了,要不然聖上怎麼會忽然給妹妹和宋哥哥賜婚呢?我猜該不會是宋哥哥求的吧?”
“連老太太和郡主娘娘都瞞著,我們也是前兩天才知曉的。”
“老國公爺現在估計信還沒到手上,還不知道呢。”
沈微慈聽到這裡,心裡微微一頓。
眼神餘光處看向宋璋那頭,卻見他斜過來的鳳眼正看她,兩人四目相對,宋璋卻依舊一臉冷淡。
沈微慈微微一頓,又移開目光。
緊接著她就看著宋璋高大的身形站在鄭容錦身邊,語氣很冷“不該你說的,便閉嘴。”
鄭容錦臉上一僵,隨即笑道“我與沈妹妹說些閨房小話呢。”
宋璋目光掃過沈微慈臉上,又大步往前走。
沈微慈看著宋璋大步離去的背影,又垂下眼簾。
倒是鄭容錦依舊一臉笑意的挽著沈微慈往前走“剛才說宋哥哥去求賜婚也是我猜的。”
“不過我想著聖上又不認識沈妹妹,怎麼忽然賜婚了,八成是宋哥哥去求的吧。”
沈微慈便低聲道“鄭姐姐往後彆說這話了話,或許不是……”
鄭容錦看著沈微慈臉上的表情笑了笑,繞過話題道“老太太前幾日就想見你了,拖到現在也是之前老太太過壽,前幾日才忙完。”
“如今看來是喜上加喜了。”
沈微慈倒是知道前些日子宋老太太過壽,聽說京城內的世家幾乎都去了,自己父親也去拜了壽。
她嗯了一聲,心底到底也有些忐忑。
宋國公府果真是庇受皇恩的勳貴世家,布置處處處可見低調與富貴,又極寬敞,占了整整一條胡同。
光是從前院走到後院,看不儘絳桃碧柳,綠水青山。
唯覺樓台層疊,花木扶疏,清泉如水銀直瀉,水如牽帶,山列主賓,多處不見其繁,少出不見其略,處處布置得當。
由內生出一股百年世家的富貴。
國公府比起永安侯府和建安侯府,處處過之不及,沈微慈忽然第一回明白何為世家勳貴。
那路過的丫頭打扮,個個不僅衣裳富貴,且個個有禮規矩,從容氣度與尋常丫頭便不一樣。
沈微慈心中微微沉心,想著這一遭該不會是這般容易才是。
宋國公府這樣的門第,應該對於宋璋的身邊人是要仔細細選的。
穿過幾處神仙洞,依著樹屏竹徑,才到了宋老太太的靜思堂。
院落內到處侍立丫頭,規規矩矩,即便來人也不抬頭看一眼,隻門前一看著麻利的婆子一臉笑意的過來迎人。
她隻往沈微慈身上打量一眼,便笑道“老太太等著沈三姑娘呢,快跟老奴往屋子裡請。”
沈微慈看著麵前麻利的婆子,抿唇淡笑,客氣兩句跟著她進去。
聞著一股淡淡佛香,沈微慈進到東屋去,珍珠穿成的簾子,水磨楠木雕闌,精致異常。
地上鋪著鴨綠絨毯,旁邊高幾上擺著小盆景和香櫞,一股子花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