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懂音律的不少,知道這首曲子不難,難的是情緒,如何將前半段那驟雨似的琴音彈的急而不亂,密而不緊,一環接一環,在氣勢高潮時又如夕陽落山,大雁歸南的傷離彆。
宋璋聽著那一聲聲讚美詞,目光緊鎖在沈微慈身上,低垂的目光中有柔情。
其實他從來都知道她總是能從容不迫的應對許多事,眾人覺得她是庶女便看清她,其實在宋璋的心裡,他早已忽視了她的身份。
在他眼裡,她是讓他唯一心悅的女子。
是他患得患失,放在心上的人。
在這一刻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放在劍柄上的手指鬆開,看著依舊安安靜靜對著張貴妃福了禮又回位置上坐下的沈微慈,一切有條不紊,雅致規矩,驚豔了在場所有人的眼。
也叫宋璋眷念。
沈微慈上午在大殿上那一番表現,直到下午在賽馬場時,身邊也時不時有貴女過來搭訕,紛紛問起沈微慈師從何人,又有什麼訣竅。
更多的也是好奇想來攀交情。
沈微慈明白,京師最講究的便是跟著哪位老師學的。
若是那位老師名氣大,名下的弟子也跟著有些名氣。
有時候比的倒不是技巧琴音,倒像是比師傅。
沈微慈的女先生在裕陽也是小有名氣的,聽說曾經是名門閨秀,後來被抄家送去樂坊,後頭又被人贖身做了妾室,但後頭逃了出來,就逃去了裕陽這一個偏僻的地方,開了一個女學,隻教女子讀書。
後頭漸漸被人尊稱為玉先生,沈微慈也不知道她到底叫什麼名字。
玉先生溫和又冷清,細致又溫柔,有一張慈悲麵孔,可臉頰上卻有一道愈不好的傷,生生將神仙麵孔變得猙獰。
但沈微慈是覺得她極好看的,她自小將玉先生當作如神明,希望自己將來也成為玉先生這般什麼都懂,無所不知的人。
況且玉先生是她再沒見過的慈悲人,人人逐利,她教女子讀書卻不為財,隻為讓女子讀書明理。
自始至終一身清貧,反還賣字畫補貼家裡困難的女子。
有時候沈微慈回去後會在夜裡躺在床上想,自己終究是有私心的,她做不到將所有身家拿去拱手送給彆人,所以她永遠成不了玉先生那樣的人。
沈微慈從回憶的思緒裡回來,坐在觀馬台上,看著身邊坐著的貴女淡笑道“我的師傅是玉先生,琴藝精湛,在我心裡無人能比。”
圍著的人聽到沈微慈口中的玉先生,便是從來也沒聽過的名聲,皆是敷衍的點點頭,又對沈微慈誇讚道“沈三姑娘當真厲害,哪回我上府上來,你也教教我吧。”
沈微慈對於這些客氣的話,也都客氣的回應過去。
這時候五公主忽然一身騎馬裝走到沈微慈麵前,用著馬鞭指著沈微慈,目色倨傲“彆以為你琴彈的好就了不起,有本事你與我比馬術。”
沈微慈自來沒騎過馬,唯一一次還是被宋璋帶著騎的,便站起來如實道“臣女未曾騎過馬,還請五公主見諒。”
昭柔冷笑“你這會兒謙虛什麼?”
“京城內誰不會騎馬?你定然會騎的。”
說著她惡劣的看向旁邊的的隨從“還不快去給沈三姑娘挑匹好馬來。”
說著昭柔又看向沈微慈“這可是本公主親自邀請你的,你是故意拒絕本公主的是不是?”
“你要是敢故意拒絕我,那你便是對皇家不敬,本公主可以直接讓侍衛押你進大牢,讓你再也嫁不了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