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一時安靜的針落可聞,可這份安靜中卻有什麼在醞釀,十分危險。
裴之渙知道她的脾氣,隻好放下手裡的筆管“什麼事情?”
“你找過那丫頭了?還威脅她?”周氏亦放下茶盞,一雙保養甚好的手疊放在膝上。
裴之渙拈著須髯,點頭“看來你是知道了,你看看那小子,不知禮數,做下這等混賬事,狂得沒個樣子,我再不出手,還不知他會捅出什麼簍子。”
“那你找自家小子,你找人家女娃娃做什麼?”周氏問道。
“這種人家的孩子,能有什麼好,泥地裡爬出來的,不是她為了攀高枝,使手段,澤兒會被她迷惑?”
周氏看著眼前之人,她曾經的未婚夫婿,孩子的父親,亦是當朝六部之首。年輕的他是何種人物,豐逸神姿,口工詩韻,知三教之書,曉九流之典。
她閉了閉眼,努力回想他年輕時的樣子,企圖慰藉自己,可一睜眼,裴之渙一臉威肅的憨樣,刺剌剌在她眼前,看著她。
周氏默默念了一聲佛,按下心裡的不耐煩“這件事情,你做得不像樣子,你找自家小子說便是。”
裴之渙氣哧哧地哼了一聲“我不找他,我跟他說不上兩句,最後事情不一定能成,找這丫頭就容易多了,倒是個識時務的。”
這可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父子兩人想法如出一轍。
“你自家的小子,他是什麼脾氣,你不知道?”
“那他也是不識禮數,任意妄為,可知是個淘氣頑劣的。”
“大哥彆說二哥,你年輕時是什麼樣子,當年的你知廉恥?”
當年裴之渙若是恪守禮教,也就不會有魏澤了,周氏和裴之渙還未成禮,就有了魏澤。
裴之渙不自在地咳嗽兩聲,從桌後走出,坐到周氏身邊“不說他的事情,咱們好久沒對弈過了,夫人可願陪我對箸?”
周氏輕拂衣袖,抿了抿唇“我若贏了,老爺不準再為難那孩子,他們二人的事情,亦不許再插手。”
“你先贏了我再說。”
“說好了再下。”周氏寸步不讓。
“好,我且應下,端看夫人拿不拿得下這一局。”
周氏原是禮部侍郎家的千金,學識自不比一般,當年裴之渙就不是她的對手,如今亦然。
窗外太陽西平,滿窗橙黃。
裴之渙看著己方的棋子,已成死局,無奈搖頭,卻也輸得心服口服。
“夫人棋藝不減當年,我認輸了。”
“老爺彆忘了自己說過的話。”周氏端起茶來,呷了一口。
裴之渙緊抿著唇,苦愁大深的作態,一言不發。
周氏把眉目一立,將手裡的棋子往棋盤上一摜,砸得脆響“越老越混賬,自己說過的話都不作數了?!”
“你看你急什麼!我又沒說什麼。罷了,罷了,我活了這大把年紀,由他去了,隻是你要告誡他,這個節骨眼不要生出事來。”
周氏點頭。
……
禾草教了二丫一套基礎針法,讓她撿一塊布練習,可能是習武的原因,二丫刺繡的手特彆穩,就是有一點不好,不太能坐得住。
不過這丫頭十分聽話,帶著憨直氣。
禾草現在也不整天埋頭刺繡了,有時候還會讓三保教她識字,從前她也不是完全不認字,隻是認的字不多。
這日,她正拿著一本人物小傳歪在椅子上習讀,邊讀邊認,旁邊突然一道陰影罩來。
“嘖——好個認真的小女郎。”
禾草一抬頭,便看見段十風立在她的身後,忙起身,叫了阿讚上茶。
“小王爺大駕,隻是走路怎麼沒個聲響。”
段十風駕坐到椅子上,阿讚端上茶來,段十風看了眼他,玩笑道“這是你新招的夥計?怎麼男生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