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十風醉得有些狠,樓裡一個新晉的頭牌一直伴在他的身邊,落後二人進了廂房。
男人進到房裡徑直躺到床榻上,連靴襪也不脫,口內呼出濃濃的酒氣,臉頰、唇瓣潮紅,衣領渾散著。
那花魁美人兒要了水,入到浴間,脫去衫裙,沐乾淨身子,出來時隻披著一件水紅色的薄透紗衣,朦朦朧朧現出玲瓏的身形,瘦腰上係了一根極細的紅繩,紅繩上掛了一個金鈴,待到情濃之時,擺動蕩響,旖旎又綢繆。
女人一步步行到床榻邊,替男人除了靴襪,打下半邊帳幔,欺身上榻。
段十風眯睜著眼,一手搭在額上,一手攀上女人的頸脖。
這要是放到往常,段十風少不得要受用一番,可不知怎的,腦海裡閃現出禾草看向自己溫涼失望的眼神,似是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出去,把門帶上。”
那花魁已是情不能當,千等萬等,好不容易讓她把這冤家等來,如何肯就此作罷,疊著玉腿兒又纏上去。
段十風將女人在自己身上搓弄的手抓住,壓著聲兒:“怎的,我的話不好使?滾出去!”
那女人這才怕了,慌忙撿了衣衫胡亂穿了,又跪著朝上磕了三個頭,帶上門退出去。
段十風撐起身子,走到桌邊,灌下一杯冷茶,朝外叫道:“人呢!?死哪兒去了,替爺更衣。”
福生在外麵聽見,便知這是不打算在春風樓宿夜,趕緊叫了兩人進去,伺候段十風重新更衣淨臉,又讓排軍在前頭打道,預備回府。
……
段十風不許禾草出府,她便在慶王府亂轉,反正他沒限製自己在府內走動的自由。他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她不出府,他就不管她那麼多。
光慶王府的一個後花園,若每處都走到的話,估計一天也走不完。
禾草收起手裡的書,見太陽已落到山那頭,不知不覺又混過一天。她從亭凳上直起身,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隨手摘了一片葉子,夾到書頁中,然後往回走。
正走著,聞得不遠處有人聲,下意識轉頭去看,隻見小徑上幾人朝另一個方向走著,其中一人是段十風,他旁邊是一個和他眉眼有幾分相似的男人。
那男人看上去個頭比段十風矮一點,闊臉,高鼻,麵相老實,可奇怪的是,明明這人看起來並不十分出眾,她卻好像在哪裡見過一般……
禾草回了新月台,隨意吃了些東西,盥洗後,閉了門窗,躺到榻上。
如今天氣已轉涼,夜裡下寒露,這個時候魏澤應該早到了邊境,
她躺在床上無所事事,便又想起白日的那一幕,猜測那人應該是段十風同父異母的大哥,慶老王爺的側室所出,名段一旭的。
當時除了他們二人,旁邊還有一男子,她在王府門前和他有過一麵之緣,暗深的皮膚,落於二人之後走著,剛才她避在暗影下,兩邊隔了些距離,他卻迅速感知到,一眼掃射過來。
趙成,她知道這個人。
禾草翻了個身,閉上眼,過了一會兒又猛然睜開,她想起來了!為何會看段一旭這麼眼熟。
那日,她帶著阿讚趕早市,從大皇子府門前路過,當時街道沒什麼人,她準備從巷子抄近路。
正巧不遠處行來一輛馬車,車簾打起,從車裡下來一女子,烏雲懶挽,麵帶春情,不是彆人,正是大皇子妃,段綠之。
而在車簾打起的那一瞬,她瞟見車裡還坐了一個男人,好像就是段一旭,男人的手撐在馬車窗欄上,拇指上戴著一顆碩大的紅寶石金環戒。
因離得遠,車內光線暗,她也不太確定,隻影影糊糊地看著輪廓很像。孤男寡女共乘一輛馬車,他二人的關係隻怕不簡單。
若那個人真的是段一旭,那可就了不得了,這兩人雖隔著門戶,卻屬同宗兄妹,段家到底想搞什麼?段十風知不知情?
可如今,她出不了王府,外麵的消息她接收不到,她的消息也遞不出去,該如何是好,不行,這個消息必須送出去,她寫字不好,為避免出岔子最好口傳,無論如何她需出府一趟。
為今之計隻能先向段十風服個軟,讓他鬆口放自己出府。
自打禾草住進新月台,如意把種種看在眼裡,你說小王爺對她不好吧,每日必來同她一起用飯,你說對她好吧,卻從來不曾在她房中過夜。
不光是如意,連同院子裡其他的下人都跟著著急,他們一致認為,隻有禾草得了小王爺的寵幸,他們才能跟著沾光,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這日一早……
“見春,你讓廚房做些甜湯,做得精細一點。”禾草說道,她準備去段十風那邊走一趟。
“廚房那些人現在不聽使喚,彆說精細了,她們願意做都是好心……”見春說道。
剛進門的如意聽見,斥責道:“多嘴,娘子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哪裡那麼多話,還不快去。”
見春吐吐舌頭,一溜煙去了。
如意笑看著禾草:“不如我替娘子重新挽個發髻?”
禾草摸了摸梳理過的頭發,疑惑道:“早上見春才梳的,看著不行?”
如意拉著禾草坐到妝奩前:“不是不行,就是太素了,娘子這般水靈的人兒,合該鮮豔點,娘子隻當我想在您麵前逞能賣乖的。”
自從上次她和段十風吵掰後,他已有些時日不往這邊走動,對她來說反而是好事,下麵的那些仆從卻另有想法,眼見地對她不耐煩起來。
這個如意估計也是想來提醒她,讓她識些趣,討好段十風才是正道。
既是如此,那她便順著她的話說,也好方便接下來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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