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年紀雖小,可手腳十分靈活,這裡踩一下,那裡撐一下,就爬坐到樹杈上。
“上來。”
那小豆子也照著手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後在身上擦了擦,往樹上爬去。爬到高處,兩小兒並坐到一起,從鳥窩裡拿出鳥蛋。
“咱們一會兒到河邊生火,烤了來吃。”小寶說道。
“會不會燒炸了?”
“不知道,試試看,炸了就炸了唄。”
兩人正說著,下麵傳來幾個小孩說話的聲音,從樹隙往下看去,三個男孩兒,兩個女孩兒,全都是村子裡的孩子,看起來四五歲的樣子。
幾個小孩老早就看到小寶和小豆子。
“小豆子,你還和他玩,我媽說他是野種,你和他一起玩,你也會變成野種。”打頭一個男孩說道。
男孩旁邊的幾個孩子全都起哄:“跟野種玩的人也會變成野種,咱們不跟野種玩。”
小寶聽了,轉頭問小豆子:“你跟不跟我玩?”
小豆子想了想:“跟!”
然後兩人對視一眼,起了壞笑,將手裡的鳥蛋往下砸去,砸得下麵哇哇叫。
下麵的孩子反應過來,就開始搖樹乾,奈何樹乾粗壯,搖也搖不動,樹上樹下相互叫罵了幾聲,樹下的幾個孩子就跑到彆處玩了。
見人走遠了,兩人從樹上溜下來,跑到河邊,用石頭壘成一圈,然後把拾的柴火放到圈裡,再用火石打著,把剩下的幾個鳥蛋丟到火裡。
最後不出意外的,鳥蛋炸了,炸了兩人一身。
就這麼一晃到了晌午,小寶聽到他娘叫他,和小豆子兩人飛一般地往回跑。
多年以後,長大後的小寶問小豆子:“為何那個時候其他的小孩罵我是野種,你還選擇跟我一夥。”
小豆子是這樣說的:“我怕我說不跟你玩,你把我從樹上推下去……”
夏娘見小寶頭、臉、身上全是黃白的蛋沫子,倒是沒再說他:“快去洗洗,你黑子叔回了,咱們坐他的板車去海邊。”
小寶一聲歡呼:“要去海邊看舅舅嘍——”
黑子把頭口停到夏家門前,朝裡麵叫了一聲:“妹子,好了沒?”
夏娘挽著大小包袱走出院門,黑子接過包袱放到板車上,夏娘轉身將院門帶上,扣上鎖,同小寶坐到板車上。
板車正待要走時,從旁邊竄出來一個人影,叫嚷道:“爹,我也要去。”
叫喊的小兒是小豆子。
“你去問你娘,你娘同意你去,你就去。”黑子說道。
小豆子一眨眼的工夫,去了又回:“娘同意了,還讓我問夏叔好。”
“行了,上來。”
於是黑子駕著頭口,拉著夏娘並兩個孩子往海邊去了。
到了海附近,已經是下午,夏娘提著大小包下了板車:“黑子哥,我先去,你把車停好了過來。”
“行。”
夏娘帶著兩個孩子朝海邊走去。還沒見到海,先聽到了海浪湧動的聲音,鼻下拂過鹹濕的海風。蔚藍的海上翻出一朵朵白雲,和天空呼應,白色的沙灘上搭了幾座小木屋。
兩個孩子跑在前麵,衝到屋子裡,又出來,小寶對著走來的夏娘喊道:“娘,舅舅不在屋裡。”
叫喊完,兩人就跑開了。
夏娘繼續朝木屋走去,將手中的包袱放下,看了眼四周,把木屋簡單地收拾了一下,然後出了屋子走到海灘上,抬手往海裡看去,一個黑點出現在海麵上。
夏娘笑著往前麵跑兩步,揮了揮手,大聲喊道:“哥——”
海中的那道黑點越來越近,是一條木船,上麵站著一個人,待船近了才看清,船上是一名皮膚黝黑的男子。
男人名夏舟,是柳樹村為數不多的出海人,生得體格高大,單眼皮,挺鼻梁,腮骨堅毅。
船靠近海邊後,男人從船上跳下來,趁著浪來,將船推上沙灘。
夏娘走到男人跟前:“哥,我給你帶了些衣裳,還有些吃食,你幾時回去?”
“才收來一批貨,等我把它們賣到鎮子上換了錢,就回。”夏舟又道,“再彆來,我這裡什麼都有,你來一趟,累不說還曬,才一會兒,你看你臉都曬紅了,快快進屋裡去。”想起什麼,又問:“小寶呢?”
夏娘指了指不遠處:“黑子哥帶著他們在。”
兩人進到木屋裡,夏舟從床頭拿出一個小布包,遞給夏娘:“這些你先拿著用,等這批貨換了錢,我再給你。”
女人打開布包,裡麵是三串銅錢:“我也用不了,這些錢我都收攢著,趕明兒你接媳婦用。”
夏舟擺了擺手:“你不用管那個,這些錢你拿去,該用的用,該花的花,還有小寶想要什麼,你給他買,彆讓他眼欠彆人的。”
夏娘不再說什麼,這些錢她肯定不會動,她哥就是這樣,什麼都緊著她和小寶,從不考慮自己的事。
“我不在家的時候,沒人欺負你們吧?”夏舟問道。
“沒有,咱們又不惹事,誰欺負咱。”
兩人正說著話,聽到一聲清脆的叫聲。
“舅舅!”小寶滿頭大汗的跑進來,臉頰曬得紅紅的,一下爬到夏舟的腿上。
夏舟抱著小寶站起來,兩隻大手架在他的腋下,轉了兩圈,把小寶高興的嘻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