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公公說的這話很有道理。
聽父親說有許多書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還各種之乎者也唧唧歪歪。
話能三句說清的,他一定要說十句,以此來彰顯自己的博學多才和與眾不同。
她想還好何濟源不是酸書生,不會跟自己說什麼之乎者也,不然以後在一起生活可怎麼辦呢?她想象起這些就覺得好玩,好笑的同時也很悲哀。
她在戲上看到的大戶人家的小姐都是婷婷嫋嫋,隻會看書寫字,連個飯都不會做,如果沒有下人的侍候恐怕都會餓死。
甚至還沒事有事愁來愁去的,就覺得這人是哪有那麼多可愁的,辛棄疾的“為賦新詞強說愁”說的就是這些人吧,在她看來就是閒的。
若是像她這樣眼一睜開就開始忙,一直忙到睡覺,頭一沾枕頭就睡得昏天黑地的,看她們還有沒有什麼心情愁來愁去的。
天開似乎心情好,正在唱一首當地流行頗廣的勸世歌“唱一聲來又一聲,我今唱個勸世文。敬奉父母有道理,奉敬雙親在認真。兄弟和氣要孝順,父子和氣家不退……”
到後麵,倩倩也一起唱“越奸越巧越貧困,奸巧原來天不容。富貴若是奸巧得,世間好漢俱無存。人眼不見天眼見,遠在兒孫近在身。善惡到頭終有報,隻爭來早來與遲……”
這樣一路聊著唱著想著很快就到了家,倩倩一到家就忙著去紡紗。
張氏在她出門時就準備彈的一堆棉花,早已經搓好了一堆棉條,紡了一部分,剩下的需要她來完成。
何況晚上並不適合刺繡,一來燈光太暗,二來還想偷偷看一下那個盒子裡的花是什麼樣子的。
但她到底沒有忍到晚上,而是在回來後沒多久就一個人躲到房間裡把盒子打開了。
盒子裡躺著兩朵點翠花,還有一本書。
書名寫的是《唐宋古文彙抄》,是個手抄本,用麻線細細地裝訂好。打開來是一手極為沉靜大氣的小字。
那小字與她平時練的方方正正的館閣體不一樣,倒像是柏崽從周夫子那裡借來練字的字帖上的字,柏崽說這叫米芾體,是唐宋八大家之一北宋的米芾所創。
是何濟源手抄的麼?沒想到何濟源除了會寫館閣體外還練過米芾體。
全書有唐宋人古文一百多篇,在前幾頁都有詳細的目錄和作者介紹。
像她熟悉的柳宗元就寫有生卒年,任過何職,古文有哪些,俱用極細的字記在旁邊。每篇文章還有注釋,這是很難得的。
她趁天色讀了一遍《嶽陽樓記》,很是喜歡,想著晚上再多讀幾篇,再抄一篇。
那銀底的點翠花反而被她丟在一邊。
不過待她反應過來就去拿出來花來細看。
這點翠其實是用翠鳥身上最翠綠的那部分羽毛,用刀割成小塊,貼在由銅絲掐絲圍成的花樣子上去的,比她以前在賣花人那看到的點翠花朵都要精巧許多,還是三層的。
上麵的蝴蝶須須還會抖呀抖的,比之前何濟源送的銅底的還精巧,不知是他從哪裡淘來的。
倩倩莫名地就想到以前黃立魁去捉翠鳥時,何濟源被豺狼襲擊的事。
那時他曾經送過自己一朵點翠花,而自己一直都不敢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