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用完了午膳,蔣皇後便提了提綠頭牌之事。
“陛下,您已經兩個月多不入後宮了,宮裡的姐妹們都念著您了,二皇子與五皇子不時還吵著鬨著想您了,您看……”
天天綠頭牌,天天入後宮。
尉遲璟不虞地蹙起眉頭。
繃得淩厲的顴骨和抿如薄刃的唇線將氣氛壓的低沉陰冷。
他覺得自己就是個種豬,給那些女人配種,讓那些女人大了肚子生下孩子,最後讓那一群孩子爭這個搶那個!
真是無趣極了。
蔣皇後的一顆心都湧在喉嚨突突突直跳,好似下一刻就要跳出嗓子眼來。
不曾想,尉遲璟擰眉招手示意孫永福上前來。
“去,讓畫師畫幾幅朕的畫像給兩個皇子送去,讓他們想朕了就多看看朕的畫像。”
“至於後宮裡的那些人,想朕了就接著想吧。”
尉遲璟就差沒把煩躁寫在臉上了。
而聽到帝王吩咐的孫永福狠狠抽了抽唇角,甚至不敢抬頭看皇後娘娘的麵色,隻能訥訥道
“老奴遵旨。”
隨即他趕緊退了下去吩咐下麵的人去辦。
蔣皇後扯了扯嘴皮,似乎還想說什麼。
而尉遲璟直接讓她退下。
“朕還有公務要忙,你回去吧。”
蔣皇後搖搖欲墜,慘白的臉色與強撐起的笑讓心腹丫鬟看得心疼不已。
她故作無事般屈膝行禮。
“那臣妾告退。”
她不敢反駁天子,更不能反駁天子。
因為天子手握實權兵權,不是文官或者武將能夠製衡的人物,不是懦弱無能的先帝爺,不是昔日做傀儡的兆成帝。
而後,蔣皇後才帶著人,浩浩蕩蕩離開了大明宮。
大明宮主殿朱紅房門大開,清風徐徐而入,逛了一圈,又回到了天地之中。
尉遲璟身姿疏懶,靠在一側的暗金軟榻上,散漫隨意地垂眸掃了一眼堆滿茶幾上的奏折,沒什麼動靜。
過了好一會,他緩緩闔眼,似乎陷入了夢境之中。
二月初雪翻飛起舞,零零散散的,悠悠然地飄入人世間,落到街道上、雕花窗上、屋簷上,以及人的肩頭上。
相國寺的人流終於少了些。
而他照例前往相國寺,找無滿那個老不死的和尚,問他何時才能摘下自己手腕上的佛珠。
同時不忘給所謂的佛祖上一炷香。
當然,那個老不死的沒給出具體答複,尉遲璟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原以為這一日與過去無一般差彆。
想著朝堂上那幾個開口就是道德禮儀閉口就是子嗣傳承的老家夥,尉遲璟隻能強製壓下心中的嗜血暴戾,努力不讓自己乾脆砍死他們,這才逛到了百年槐樹邊。
相國寺的百年槐樹是真的有百年曆史。
深深盤踞在這方寸之地,支撐起萬千生靈。
初雪紛飛,紅綢掛著簽在雪白的茫茫人間,異常奪人眼目。
當然,一襲大紅狐裘的人矗立在百年槐樹下,亦是令人挪不開眼。
第一眼,是因為紅白交錯,視覺產生巨大的衝擊力,從而一下吸引住人的目光。
第二眼,是女子清麗絕豔的容顏浸滿最真摯的虔誠,雙手合掌地跪求蒼天鬼神庇佑,滿天紅綢隨風飄揚,伴隨雪花飄落,在她頭頂上好似造出了最真實的仙境。
大抵是氛圍太好了些。
大抵是鬼使神差作孽。
大抵是木鬼之槐樹亂了心。
尉遲璟生平第一次如此認真以十成十的心神凝視著狐裘女子,足足有幾息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