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沒有半點喜歡過我嗎？”
泛紅的眼眶裡鑲嵌著儘是血絲的眼眸，暈染開一片的心痛與怨恨。
唯一一滴淚珠順著眼角滑落，最終滴落在鋪著的毛毯上麵。
不知為何，看到這樣的天子，陸妧夕的心跳反而平靜下來。
目光之中，女子下頜線逐漸柔和，臉龐有種精致而溫和的秀美，就連眉宇間都浸染上萬千柔情，張揚著情意繾綣。
她輕輕歎息一聲，撫摸上天子的側臉，語氣裡是道不儘的歎謂
“陛下，喜歡是喜歡，愛是愛。”
“當您問我這個問題時，我也想問您，您對我究竟是喜歡還是愛呢？”
她說得很慢，令人忍不住沉浸在這溫柔到溺死人的語氣裡。
尉遲璟沒接話。
但是陸妧夕並不介意，她隻是含笑著用指腹摩挲過天子的唇角，那裡是自己咬破的地方。
“陛下，您很好，對我很好，對容姐兒也好。”
“所以陛下我會好好侍奉您，我隻想讓您多一點歡喜，如此，我才會不那麼愧疚。”
也許是她的笑容太輕，輕到仿佛能被一陣風吹散，又或許是她的語氣太柔，柔到好似冷水澆滅心中的怒火與暴虐。
尉遲璟低下頭，眼一眨不眨看著她，“為何是愧疚？”
陸妧夕莞爾“因為陛下您對我傾注了真情。”而我回饋不了同等的情感。
當然，尉遲璟也聽懂了弦外之音。
他滾了滾喉結，擁抱住陸妧夕的手鬆了一點。
“既然我對你傾注了真情，你為何不能放肆一點愛上我呢？”
話落，陸妧夕輕笑著低下頭。
“愛？”
“愛一個人，為一個後宮的主人、為一個坐擁後宮所有女人的帝王貪嗔癡、嫉妒心酸徹夜難眠？陛下，那不是愛，是牢籠。”
不是愛，是牢籠。
尉遲璟心跳漏了一拍。
不等他有所動作，懷中的女人卻第一次踮起腳尖吻上自己的唇角，虔誠真摯。
再簡單不過的一個輕吻，卻攪和得一池水不得平靜。
尉遲璟恨透了自己的心臟，總是動不動就因為陸妧夕的幾下挑撥就亂得一塌糊塗，他更恨自己，恨自己沉溺陸妧夕的溫柔之中，對她做不了什麼，就連罵兩句都舍不得。
“陛下，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瞬間就把尉遲璟的心神拽了回來，乾脆利落地拽進冰窟裡。
對不起什麼，他甚至都沒有勇氣去問，而是麻木的盯著陸妧夕，看著她那溫軟無辜的臉龐充滿無奈之色。
尉遲璟喉結微動，潤了潤嗓子，失了血色的唇瓣顫了又顫，好一會兒才囁嚅著開口“騙騙我都不行嗎？”
騙我也不行，騙我也不願意嗎？你就這麼不喜歡我、甚至是厭惡我嗎？
那過去的我每一次吻你、抱你以及與你做儘親密之事時你又是感到怎樣的厭惡呢？你厭惡我嗎？厭惡我過去罔顧綱常拆散你與孟時淮嗎？
陸妧夕撫摸著天子的動作一頓，沉默幾息後嫣然一笑“陛下，我喜歡你。”
那一句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呢？
是你騙我說出來的話嗎？
尉遲璟完完全全僵住身子。
他自認為自己無所畏懼，無論是過去舉兵造反奪皇位還是踏平蠻夷收複青州，至於那些畏畏縮縮的皇子都成了階下囚。
可是眼下他發現他不是。
他甚至連問陸妧夕這一句喜歡是真話還是假話的勇氣都沒有。
懦夫。
禁錮著自己的力道徹底鬆了，陸妧夕腳步沒動，眼睜睜看著天子邊搖頭邊笑著，失魂落魄地一步一步走出寢殿。
站在原地的女子久久沒動，好一會兒才緩緩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