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設在東安門內寶玉樓,簷牙高啄,鬥拱精雕,瓊樓玉宇,錦帷鋪設,繡屏分立男女之席。
命婦家眷皆是盛裝打扮,個個滿頭珠翠,遍身羅綺,華麗寶光交錯閃爍,爭奇鬥豔。
唯獨林挽朝,一身白衣,隻配一支白玉簪,灼若芙蕖。蛾眉婉轉,穩重端莊,遺世獨立。
裴淮止的聲音幽幽的從身後響起,眼裡帶著幾分嘲弄。
“你瞧,薛行淵又在看你呢?”
林挽朝視線未動,視若無睹的向女席上走去。
“薛將軍,”裴淮止主動上前,睨著薛行淵,“怎麼來參加個宮宴都這般大的殺氣啊?”
薛行淵眯著眼看他,可萬般厭惡卻隻能壓在心底,最終化為一個恭敬的扶手躬身:“裴寺卿好。”
裴淮止戲謔看他虛偽的恭維,眼裡笑意甚然,往作為走去:“薛將軍今日一人來的?”
“家妻染了風寒,不便出門。”
“金榜題名,洞房花燭,喜得貴子人生三大得意事……薛將軍新婚兩次,可算是得意了兩次,真叫人豔羨。”
薛行淵咬牙,片刻後又笑了,不甘示弱的問:“那寺卿大人呢?就沒什麼得意的事情?是因為不想嗎?”
裴淮止坐了下來,拿帕子拭手,撇了撇眉:“自然是想的。”他抬頭看向薛行淵,目光緩緩的往後,落在林挽朝身上:“但我心悅之人不想,有什麼辦法呢?
薛行淵回頭,林挽朝格外正與幾個王侯夫人寒暄,姿態端莊,漂亮話說的一套一套,但眼裡的疏離微露,是薛行淵第一次見她時的溫順乖巧。
“是嗎?”薛行淵笑著,坐了下來,與裴淮止隔了一張桌子:“那大人的心悅之人可否也心悅大人呢?”
裴淮止的手指在麵前的杯沿緩緩轉圈,笑意深邃:“無礙,烈女怕纏郎呐。”
“裴大人難道不知道,強扭的瓜不甜?”
裴淮止吹了吹杯子裡的熱茶:“甜不甜的,扭下來嘗一口才知道。”
薛行淵手裡的杯子瞬間碎裂,薄唇緊抿,目光森冷。
“我希望你不要讓挽朝做那些肮臟事,她怕臟,更怕血。”
“嗬嗬……”裴淮止垂著頭笑了起來,笑了許久才堪堪穩住,意猶未儘:“薛將軍可真是多情大愛啊,對自己合離了的原配夫人都這麼關心,不知道的還以為昨夜新婚得意的不是你一般。”
“我成婚與否,都會一直護著挽朝,她與我相識三載,她滿門慘死,我是唯一真正在意她的人!”
話落,裴淮止的笑容止住,一點點褪去,冷然的看向薛行淵。
“唯一?你怎知,我與她相識的就比你晚呢?”
薛行淵微微一怔,眼中閃過懷疑:“什麼意思?”
裴淮止沒應他,收回視線,眼中沉著什麼,像濃霧中,捉摸不透。
薛行淵愈發覺得不對,追問道:“大人到底是什麼意思?所以,接近挽朝,是你蓄謀已久?”
“蓄謀已久?”裴淮止側眸凝視著薛行淵,輕聲道:“是你,親自把她推到我跟前的呀。”
薛行淵此刻的驚愕是大於憤怒的。
裴淮止何出此言?
他怎麼會認識林挽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