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挽朝微微一怔,她一直以為自己處在暗處,卻沒想到裴舟白卻將一切都執掌清晰。
她曾以為太子是狂妄的,虛偽的,被操控的,一把讓人厭惡的刀。
她看錯了。
如果說裴淮止是帶刺的,渾身鋒芒的冷厲權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那麼裴舟白,就是溫和的,病弱的,卻暗自操控一切的。
金尊玉貴的太子是他,太子皮囊下的傀儡也是他,而傀儡背後逐漸掙紮長成瘋子的,也是他。
林挽朝垂眸,神色黯然:“是,可是這一條線牽扯人數眾多,不好查。”
“不用查了。不日,皇後將會把這些證據送到我麵前來,朝堂之上,且看她如何高樓坍塌。”
在昏暗的燭光裡,裴舟白的唇角緩緩透出一抹笑來,那是一種很陰鬱,帶著諷刺的笑。
這笑,林挽朝很熟悉。
這是她常常會帶有的笑。
這才是真正的,一見如故。
遠處的屋頂上,裴淮止撐著一隻膝蓋,坐在瓦片上,遙遙的望著屋內光景。
衣袍於風雪中被吹的獵獵作響,他神色淡淡,眼尾浸著一點冷意。
——
長樂公主為了讓裴舟白順理成章的頂下此事,按照裴舟白所言,瞞著皇後將與工部通聯造假文書的書信全都交於可裴舟白,甚至還有戶部虧空軍餉的證據一道全部送到了裴舟白手上。
在她看來,這些都是惹火燒身的臟東西,甩給裴舟白自己就安心了。不知母後在顧忌什麼,難道還真舍不得這麼個傀儡?
她甚至想,裴舟白也是夠蠢的,竟這麼上趕著想要頂下這件事。
就那麼想要母後疼惜他,不惜頂下滔天大禍。隻可惜啊,他做夢也想不到,母後是她一個人的,不管他此生多努力,都不會愛他疼他一分一毫的。
這件事算是處理乾淨了,如今坐等著陛下遷怒裴舟白,再順勢給舅舅劃撥糧草,也算是兩全其美。
她心驚膽戰了幾日,很快就放下了警惕,今日出了東安門,往瑞王府去了。
瑞王南下去料理要事,如今瑞王府隻有裴慕淵一人在。長樂到的時候,他正喝的爛醉嚷嚷著要去青樓喝花酒。
自從娶了李絮絮,這京都城的皇親貴戚世家貴子哪個都笑話他,就連曾經心儀的幾個姑娘也都對他避之不及。
他想不通,又不服氣,除了花樓,哪裡還有讓他舒心的地方。
“一個世子,如此荒淫無度,是想讓彆人笑話東宮門下行事作風嗎?”
一聽見這聲音,裴慕淵渾身一冷,他看過去,長樂正被丫鬟攙扶著從門外入內。
他登時清醒,推開小廝的手,跌跌撞撞的過來迎接。
“公主殿下,大駕光臨……微臣有失遠迎……”
裴慕淵強撐著步子站穩,不敢看公主的眼睛。他是見識過長樂的手段的,她這妹妹看著乖巧如玉,但自幼時起就喜歡以折磨人取樂,常常讓手底下的奴才自相殘殺,滿地染血,就連跋扈慣了的裴慕淵也覺得生畏。
長樂嫌棄的揮了揮手,被酒氣衝的頭腦發昏,滿不在乎的問:“李絮絮呢?”
裴慕淵一聽見這個名字就覺得厭煩,卻還是耐著性子道:“在……在後院,按照公主囑咐,好吃好喝喂著呢。”
“喂”這個詞很有意思,仿佛說的不是人,而是什麼貓貓狗狗。
長樂也不在乎這些,昂著珠釵滿發的頭,一步一步的往後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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