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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草沸騰著,霧氣上湧著,濃霧的藥味飄進床間的帷幔,還在昏迷的林挽朝微微皺眉。
她整張臉都蒼白的厲害,渾身都燙的厲害,一夜都沒有睡好,昏睡中不是夢囈,就是發抖。
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看到了什麼。
滿地的血,滿地的火,將她困在曾經的林家,灼熱的煙和血腥味堵住了她所有的呼吸,她跪在地上,逃不出去,火舌纏住了林挽朝的身體,將她吞噬的血肉模糊。
依稀之間,她看見了爹娘,哥哥,叔叔嬸嬸,堂弟……
他們和自己一樣痛苦,痛苦著,扭曲著,猙獰著,他們爬過來,抓住林挽朝的衣角。
是娘的聲音,她說:“阿梨……阿梨……救救我……”
阿弟哭著,嗓音乾涸,問她:“姐姐,是你害了我們……你為什麼要嫁給薛行淵啊?”
“娘……阿新……”
恐懼和悔恨如同利刃刺破心扉,隻剩下窒息、無助而痛苦。
蓮蓮聽見小姐又在哭了,她急忙放下手裡的蒲扇準備進屋去瞧,可一轉身卻險些撞到了裴淮止。
他應該是剛到,身上還攏著寒氣,一雙眸子也跟猝了冰一般。
蓮蓮害怕的往後退了一步,“大人。”
“她怎麼樣了?”
“小姐憂思過度,受了驚嚇,染了熱病,海神醫來瞧過了,給開了藥。”
裴淮止掀開簾子往裡進去,榻上的林挽朝似醒非醒,還在被夢魘裡的火光吞沒,一遍一遍的燒著。
直到有一雙很冰的手抱起了自己,林挽朝覺得火好似滅了。門外春光乍泄,爹娘在屋裡等她吃飯,阿弟在院子裡跑跳玩鬨,院子裡飄著淡淡的梨花香氣。
裴淮止握緊了她發抖的雙手,把她緊緊地擁進懷裡,輕輕地撫著她的背,看見她的唇色慘白,喊著爹娘。
“阿梨,我在。”
林挽朝聽見了裴淮止的聲音,混亂中,滿心滿懷的愧疚變成了委屈,依偎在他懷裡縮成了一團。
蓮蓮端著藥進來,瞧見這一幕,整個人當場石化,生生的定在了那裡。
許久,她才反應過來後,於是悄悄地將藥放在房中的茶桌上,急忙退了出去。
迎麵就撞上了風風火火趕來的十一。
本來林家都瞞著十一,卻沒想他還是從大理寺裡跑了回來。
“姐姐呢?”
蓮蓮急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裡麵,低聲道:“裴大人守著小姐呢,不會有事的。”
十一凝起眉頭,脫口而出:“裴淮止?”
蓮蓮點頭,沒發現十一的錯愕,推著他往遠處走。
“小公子,彆打擾小姐休息了,來陪我煎藥!”
十一回頭,他隻是想看一眼姐姐,
裴淮止撥開她汗涔涔的碎發,用手輕輕捧著林挽朝發燙的臉,像把她整個人護在懷裡,仿佛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林挽朝睜開晦暗潮濕的眼眸,裡麵儘是深紅的血絲,氣若遊絲。
“裴淮止,我夢見我爹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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