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話給幺娘,但凡給我婆婆號脈還是針灸,少提壽數的事情。”
回到延德宮的張欣,火急火燎的叫來了挽袖。
等挽袖領命而去,張欣才鬆了一口氣給自己倒了杯水壓壓驚。
她讓幺娘去給婆婆看病是出於好意,但幺娘也頗為實誠,直說了壽數恐不過半百。
最近婆婆給自己開小灶上課的講的內容,更大更廣了。
感覺上像是在交接一般。
她想婆婆好,可不是想婆婆覺得自己命不久矣開始安排後事。
得把娘的這種想法給扳回來,可,怎麼扳呢?
張欣很是苦惱。
“世子妃,幺娘隨我過來了。”
“好,讓她進來。”
張欣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挽袖就回來了,帶著一樣風風火火,臉上帶著忐忑的幺娘。
“世子妃,小的,是說錯什麼話了麼?”
“沒事,坐下說話。”
張欣倒沒想過幺娘也這麼緊張,趕緊安撫。
幺娘斜斜的在挽袖搬過來的腳凳上虛虛的坐下,沒有再說話,隻等著張欣的下文。
“這事不怪你,上了年紀,總是想得多,不提就是了,該說的還是要說,王妃不會拿下麵的人撒氣的。”
“是,世子妃,小的一聽挽袖姑娘的話,這心裡就七上八下的,怕給世子妃惹禍。”
“那不會,幺娘且寬心。這幾天府裡看病覺得怎麼樣?”
“挺好的,大家身子都不錯,就是一些老人,有些陳年宿疾。”
“安樂院的?已經看到那邊了麼?”
張欣想不到進程這麼快。
“王妃讓我們先看安樂院的。那邊大多老病。”
“啊,明白了。婆婆心善。”
“是,王妃娘娘仁慈。”
“安樂院裡,人多麼?”
張欣又問。
這事讓她又想起她的初衷。
紫禁城裡的那些老宮女,十幾歲,甚至可能幾歲就進宮,在宮裡苦熬數十年,一輩子見不到父母,一輩子也沒有嫁人生子。
犯錯了挨餓挨打挨罵是常事,運氣不好的,還沒過花期就因這事那事沒了。
運氣最好的最後不過是老死宮中,再灰飛煙滅。
“十來個。”
幺娘看張欣臉色不對,說話也更加謹慎了起來。
“知道了,你去吧,好好乾。”
“是,世子妃。”
跟心思不定的幺娘這一通對話以後,幺娘貌似被安撫好了,張欣則有點兒不好。
生老病死,每個人都過不去的坎。
想來這會婆婆的心情可能就像她上輩子臨死前,還記掛著大孫子太小,把那些老臣子都招來交代了一通。
他們這些做主子的還好,總歸都知道自己的歸處。
她後來看宮裡的女人,才真個是可憐。
紫禁城那高高的宮牆內,埋葬了那麼些無名無號的女人。
上輩子,她正想跟瞻基重新擬定宮女在宮裡的年限的時候,瞻基倒下了,她就沒再弄。
功德司的仙子說,前前後後成千上萬的宮女,殉葬的殉葬,老死的老死,怨氣是一直在的。
大明朝最後國祚還不到三百年,後麵還有宮女試圖弑君。
思及往事,這一下午張欣就有點鬱鬱,直到朱高熾回府,她的心情都還沒有調整回來。
朱高熾逗她說話,她也隻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敷衍著。
朱高熾也不過十八少年,媳婦兒冷著臉,今兒個又在軍中被親爹埋汰過本就心情不爽,逗了一會張欣不見回應,氣得轉身就去了後院李氏屋裡。
不用想,朱高熾自然得到了熱烈的反應。
李氏恨不得把身子都長到朱高熾身上,嬌聲開始絮叨
“世子爺,奴婢都好久不見世子爺了!想爺想得好苦啊——”
“這是怪我咯!”
朱高熾挑眉。
以前他覺得李氏還是挺有意思的,嬌唧唧,軟唧唧。
爺來爺去的叫著,能解他些許鬱悶。
這段時間,習慣了張欣的直來直往,李氏這句話一說,他好像就聽出了點上眼藥的意思。
可這位許久不見的李氏,唇紅齒白,臉上不見一點兒憔悴,實在不像被苛待的樣子。
“奴婢哪裡敢怪世子爺啊,奴婢就是想世子爺了,哪怕遠遠的看一眼世子爺,奴婢都心滿意足!!”
李氏趕忙辯解,張欣又是扣錢,又是禁足,拿著規矩的大旗,她不敢反抗,隻能影射。
“嗬嗬。”
朱高熾不置可否的笑了兩聲。
“爺瘦了,世子妃還是不給爺吃好的麼,怎麼把爺瘦成了這樣。臉都凹進去了,爺想吃什麼,奴婢給爺做。”
李氏又一臉心疼得繼續說話。
“哦,想吃糖醋口的。”
朱高熾確實有點饞了。這段時間張欣每天陪著他練八段錦,他的胃口見漲。
但張欣給的吃食分量沒漲。
晚上為了不餓肚子,都是能早睡就早睡。
這會趁著自己生氣,好好的犒勞自己不為過吧。
“這,奴婢沒有糖。。。世子妃不讓丫頭們托人買冰糖,斷了好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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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哭喪著臉。
這會朱高熾確定了,這女人就是在給張欣上眼藥。
他正惱著張欣,倒也不介意聽聽有人說張欣壞話,於是金刀大馬在床邊上坐下,伸出自己的腳讓李氏伺候。
李氏知情識趣的蹲下來給朱高熾脫鞋子。
可朱高熾本來就在軍中被兩個弟弟以切磋為名,行毆打一事,吊打了一天。
這腳丫子在鞋子裡捂了一天,出了汗又乾,乾了又濕,一脫出來,味道著實不那麼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