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洪武三十一年,四月。燕山衛所。
【享太廟畢,上步出廟門,徘徊顧立,指桐梓謂太常寺臣曰"往年昔此,今不覺成林,鳳陽陵樹當亦似此。”因感愴泣下。】
【三月十八日,上不豫。】
【三月二十日,上擬詔四子燕王進京。】
一封暗衛傳回來的密信,隻有三條信息。
輕飄飄的一張紙在朱棣的手中,卻重得朱棣拿都拿不住。
“王爺還是準備好了,就走一趟吧。昨日也觀星象,並無大礙。”
道衍和尚這次也跟朱棣一起過了燕山衛所。
“要不要跟王妃說一聲?”
馬三保也問道。
“不急,等詔令來了再說,不過是擬詔而已。”
朱棣深吸一口氣,讓胸口翻湧的氣血,慢慢的往回收。
也不知道這朱允炆是怎麼哄的老爺子,老爺子這麼些年,為了朱允炆殫精竭慮,煞費苦心。
哪怕把半分幫扶的心思給他,他都能感激涕零,鞠躬儘瘁。
可,幫扶是沒有的,一年比一年克扣是真的。
現在三哥一死,就開始防備起自己了麼?
把自己招進京以後,找個由頭把自己關起來還是廢為庶人,發放邊疆?
爹這是提前自斷臂膀!!!
九塞去二,剩下的那些,都是正經仗都沒打過幾次的毛頭小子,還防禦什麼外敵!
直接把這邊陲之地送給人家算了。
回頭人家再發發狠,一鼓作氣,就能把大明江山收入囊中。
糊塗啊!
“諸皇子中,晉王與前太子關係最為親近,皇上早有計量,隻是——”
道衍和尚旁觀者清。
諸子中,晉王是皇上覺得唯一能夠全心全意幫助朱允炆的藩王。
藍玉被誅殺後,晉王更成了節製北方兵馬的藩王第一人。
晉王其人,桀驁不馴,缺謀略,本是輔助朱允炆這個未來君王最好的臣子,也是牽製眾多藩王的長兄。
這人一倒下,皇上為了朱允炆苦心安排的大局瞬間崩塌。
這就是時也命也。
“所以我爹這不就急出病來了麼。。。”
朱棣冷笑。
不就是怕他反麼。
像誰看不出來似的。
一群小不點圍著他,在這荒郊野嶺的防禦虜騎。
“虎毒不食子,王爺無須太過自傷。”
道衍和尚寬慰道。
“但願如此。”
朱棣丟下四個字,扭頭走向屋外。
臉上的一絲悲涼隨著步伐,慢慢消退。
和尚不好說他爹壞話而已,其實大家都心如明鏡。
他爹除了大哥這一係,對任何人都可以痛下殺手。
天下之大,唯有大哥是爹的逆鱗。
二哥在二十二年那會,做過宗人府的宗令,這是個僅次於太子,能夠管著皇室宗親,約束藩王的位置。
於是二哥動過太子之位的心思,爹沒客氣,圈禁,訓斥,全上了。
二哥裝乖被放回封地後又開始折騰。
大哥領著爹的命令去二哥的封地查巡,結果回到京師就開始生病,次年死了。
爹這麼個多疑的人,心裡難道沒有任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