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永樂十一年,正月。
初十,元宵節臨近。
【詔諭禮部官,賜全國元宵節假十日。高皇帝法度明備,我恪遵成憲,令四方無虞,民物康阜,思與臣民同樂太平。自正月十一日起,賜元宵節假十日,百官朝參不奏事,有急事具本封進處分;許軍民張燈飲酒為樂。】
朱高熾把最後的這條詔令發出去,就乾脆利落的退朝,直奔文華殿,帶著已經準備妥當的張欣跟兩個兒子還有小女兒,直奔京郊皇莊。
“這麼多年了,我還沒試過放十天假。說出去是不是都沒人信?”
朱高熾在馬車上把自己攤平,腦袋枕在張欣腿上,嘴裡吃著張欣做的番薯乾還不忘吐槽。
“嗯,老百姓覺得皇家的人用的都是金馬桶。”
張欣敷衍了一句。
“噗——大花,你的風趣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朱高熾噴笑。
“你真的可以就這麼待在我馬車上,不去陪二十叔?”
張欣不想理這個熊孩子,她明明一直很風趣好麼。
“我怕他追著我問案例。”
朱高熾撇嘴。
他們一出門就被二十叔碰到了,張欣說了一句客套話要不要一起,人家就跟上了。
“以前也是宮裡的小透明,再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張欣挺同情二十叔的。
上輩子二十叔在永樂五年就沒了,導致她這輩子用人的基本跳過了他。
而且,現在應該可以放心用了。
“太膽小了,謹小慎微就是他的座右銘。”
朱高熾實在看不上。
二十叔,朱鬆,比他小兩歲,洪武二十四年受封韓王,封地是遼東開原。
可不知道皇祖父是怎麼想的,沒讓他就藩。
就這麼一直在京師待著。
皇祖父病重那會,這些在京師的沒就藩的小叔叔們,如果豁出去,怎麼不能進宮去看看親爹,偏一個都沒進。
到現在,皇祖父怎麼死的,還是沒有一個知情人。
這點上,朱高熾平等的不待見這些小叔叔。
但總是要用人的,他忍了。
像這位二十叔,就被他爹送進國子校再進修。
沒多久被幾位老爺子退貨了。
郭老爺子評價說——實在是年紀有點大,也不是個能領兵打仗的人,倒是博覽群書,通古博今。
後來他爹安排他進了刑部。
他膽子本就沒有,被國子校退了一次以後,很惶恐,到了刑部,更惶恐了,既怕不得用被他爹厭棄,又怕刑部待不了幾天還得換地方。
所以在刑部,很是謹小慎微,誰也不敢得罪。
能到京城刑部的,都是大案子。
雖然他爹沒給他二十叔什麼職位,隻說讓他去學習,可他畢竟是王爺。
這些案子結案之類的,刑部的人總要知會他一聲,讓他最後給個意見。
一個沒什麼經驗的人,上哪去判斷到底判得對不對?
大家都知道他沒經驗,其實本來也不強求他能乾多少事,當個蓋章工具人也就罷了。
但日子久了。
部裡的人就看穿了二十叔心裡的虛跟很沒主見。
到最後案子還沒開始審呢,就有人已經把案件整理好了,讓他直接結案。
這個有人還不是一個人,是好幾個人,每個人給一份真相,不是牽扯這個,就是牽扯那個,他頭大如鬥,就經常跑來跟朱高熾請教。
有一次他爹看見了,覺得他磨磨唧唧的,就順口說了一句——看誰不順眼就殺誰好了,真相什麼的,不重要。
把他給嚇得,第二天又帶著大大的黑眼圈來問朱高熾
四哥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連一句玩笑話都聽不出來。
朱高熾也是服了。
“你明知道二十叔膽小,還讓人一個人跟著車隊?去吧。一會心裡不定又想東想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