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的心卻像是沉浸在了冰冷汪洋裡,不能溫暖半分。
說起來她家和燕國還有一段淵源,當初父兄還在的時候,兄長曾經一路打到燕國以南,短短一年就收複了對方八座城池,要不是被天子急召回京,大約還能收複更多失地。
如今兩國和談,她隱隱預感那些城池都會被還給燕國。
俞青衡捋了捋胡須,麵色凝重:“我周朝自古以來就是泱泱大國,豈可向番邦俯首稱臣?鏡危,你要多盯著點,彆讓咱們中原失了百姓和疆土,淪為天下的笑話。若是能戰……”
“若能戰,學生萬死不辭,寸土不讓。”陸映眉眼端肅。
崔季深深看了一眼陸映,眼中多了些另外的情緒。
過了片刻,他正色道:“臣前幾天進宮,在禦書房聽陛下提起,說是要為瑞王殿下納洛陽文氏女為側妃。”
洛陽文氏,北方首富,和西域諸國多有生意來往。
這兩年,陸爭流的正妃人選遲遲未定,皇帝和張貴妃慎之又慎,簡直挑花了眼,這個嫌反應遲鈍那個嫌不夠美貌,簡直不知道要給他挑選一位怎樣驚天動地高貴聰慧的完美王妃才好。
如今皇帝給陸爭流納這麼一位側妃,很明顯是拉攏文氏,替陸爭流鋪路造勢。
陸映吃了幾個灌湯包,也給自己盛了一碗湯。
陸爭流要納側妃的事,連他都未曾耳聞,可見是宮中機密。
崔季深得父皇信任,他肯把這件事說出來,倒是難得。
俞青衡搖了搖頭,撫著陸映的手臂歎息:“這話本不該老夫來說,隻是你父親如此為瑞王殿下籌謀打算,也太偏心了。尋常百姓人家,爹娘偏心尚且要惹出許多事端,更何況天家皇族?儲君既立,帝王偏心幼子,徒惹禍患罷了!”
陸映的眼瞳不見半點波瀾。
父皇偏心,他早在幼時就深深領教過了。
這些年一顆心早已千錘百煉,百毒不侵。
他不在乎父皇偏心。
年長者裡,有老師義無反顧地站在他身後,足夠了。
天色已晚。
俞青衡留他們歇在府裡,吩咐丫鬟收拾了客房。
老人家睡眠短,嫌長夜漫漫,又叫陸映和崔季去書房陪他下棋說話,結果還沒下完兩盤棋就開始犯困,又打發兩人各自回房。
兩人穿過回廊,陸映目不斜視道:“文氏女的事,孤承你的情。”
崔季認真道:“臣從北方來,見識過北方連年戰亂民不聊生餓殍遍野的煉獄場景。臣不在意那張位置由誰來坐,臣隻在乎誰能真正終止這場戰爭。”
陸映:“你似乎認為,孤會是一位明君。”
“於天下蒼生是明君,於沈夫人,卻未必。”
“你喜歡沈昭昭。”
“是,臣喜歡她。”崔季承認得乾脆,“臣還知道,太子殿下也喜歡她。但隻要您坐在那張位置上,您和她就注定不會有好結果。”
陸映止住了步伐。
狹眸裡流淌著危險的暗芒,他直視崔季,金相玉質的麵容比月色還要幽冷:“你在宣戰?崔季,你似乎很自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