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兮興衝衝來到陸映的寢宮,嬌滴滴道:“臣妾給殿下請安。”
寢宮燃著無數根燭火,將宮殿照得亮如白晝。
陸映正坐在窗邊軟榻上看書。
沈雲兮請過安,主動坐到他的身邊:“殿下在看什麼書?”
“《論語》。”
“《論語》呀,這本書臣妾也略有涉獵,以前看過許多遍呢。”
陸映瞥她一眼。
他這位太子妃一向喜歡金銀玉器古董綾羅,對讀書毫無興趣,怎麼看也不像是讀過《論語》的樣子。
他懶得拆穿她,隻淡淡翻了一頁書。
沈雲兮想象著自己和陸映紅袖添香燈下論學的場景,豈肯放棄難得的共同話題,立刻指著書上的那行字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這句話說的真是好。”
陸映見她如此肯定,暗道也許沈雲兮真的研究過《論語》也未可知。
他道:“哪裡好?”
沈雲兮認真道:“這句話是說,一個國家,死人的速度就像河流一樣奔流不息,每天日夜早晚都在死人。殿下,這句話有很深的警戒意義,它是在提醒我們,作為官員和統治者,應當處理好每天死掉的屍體,避免他們被衝進河流,引起下遊的瘟疫。”
陸映:“……”
這句話的意思,分明是指時光就像河水一樣一去不複返,感慨人生世事變幻無常,怎麼就成了死人速度和河水一樣奔流不息?
他合上書:“太子妃若真想與人讀書論道,還是先認真吃透幾本書,再開口為妙。”
省的貽笑大方。
沈雲兮絲毫沒察覺到他的嫌棄,嬌羞道:“臣妾的大哥也曾與臣妾說過這些話,殿下和大哥是不是覺得臣妾悟性太高,很適合讀書,所以想調教臣妾好好讀書,成就一代賢名?隻是臣妾的母親教導臣妾,女子無才便是德,臣妾以為讀書乃是男子該做的事,若是女子讀了太多書,倒顯得越俎代庖,不成體統了。所以臣妾今後也不打算讀書。”
陸映:“……”
他跟沈雲兮說話,完全是對牛彈琴。
他跟她說不通。
他想著兩人到底是夫妻,眼前這姑娘又深愛自己,不像沈銀翎那個狐狸精,隻知道要這要那,從來沒送過他好東西,也從來沒對他用過心。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按捺住起身就走的衝動。
他沒再提讀書的事,轉移話題道:“陪孤下兩局棋。”
在沈園的時候,他與沈銀翎常常燈下對弈。
雖然沈銀翎棋藝不及他,但憑借著聰明狡猾會耍小手段,倒也險勝過他幾次。
他未曾與沈雲兮下過棋,也不知道他這太子妃棋藝如何。
他擺好棋盤,與沈雲兮猜了先手,開始落子。
下著下著,他盯著棋盤,隱約覺得哪裡不對。
果然,下一刻,沈雲兮激動道:“我贏了、我贏了!殿下,您是不是故意讓著臣妾呀?”
陸映勉強維持住耐心:“你哪裡贏了?”
“您瞧,我的五顆黑棋子在棋盤上連成了一條直線,這不就是贏了?”沈雲兮得意洋洋,“殿下,您不會沒玩過五子棋吧?”
五子棋……
陸映額角青筋亂跳。
他要下的是圍棋,誰要下五子棋了?!
沈雲兮喋喋不休:“殿下英明神武,臣妾還以為您下棋也很厲害呢,沒想到還不如臣妾,真是個臭棋簍子,哈哈哈哈哈!”
她自以為是在開玩笑,還覺得自己講話很有水平和情調,笑得十分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