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上元節一向熱鬨。
夜色籠罩之下,滿城花燈光明燦爛,百戲伶人熱鬨非凡,除了尋常百姓出門遊玩,就連閨閣小姐們也都盛裝出行。
聳立在城北的那尊燈海菩薩尤其醒目,高達百尺,遮天蔽日,蔚為壯觀,一手掐訣一手拈花,以悲天憫人的姿態俯瞰京城。
陸映沒叫內侍隨從跟著,孤身一人踏進了金玉滿堂。
金玉滿堂張燈結彩,穹頂垂落巨型宮燈,四周裝飾著五彩斑斕的油紙燈串和絲帶,是過節的樣子,奇怪的卻是整座酒樓格外安靜,連侍奉的丫鬟小廝都沒有。
陸映的薄唇抿出一點弧度。
那小狐狸精一向有很多鬼點子,現在不知道又在偷偷籌謀什麼。
他按照信上的內容,來到四樓雅間。
雅間裡麵已經預備好了一桌宴席,奇怪的是仍舊沒有人伺候。
他來早了,那狐狸精還沒到。
他在窗邊坐了,望向街麵上的萬人空巷車水馬龍。
路邊有叫賣花燈和彩繪麵具的,還有小女孩兒叫賣新摘的蠟梅花,生意最好的攤位當屬賣湯圓的,女兒家喜食甜食,那些閨閣小姐都成群結隊去買湯圓吃。
陸映端起酒盞正要飲用,突然想起他是不是應該給沈銀翎也買些湯圓。
湯圓寓意好,代表著團團圓圓。
如果今夜那狐狸精誠心和他重修舊好,這個時候吃一碗湯圓最合適不過。
隻是她嘴刁,隻怕不愛吃路邊的便宜湯圓。
他想著沈銀翎挑剔嬌矜的姿態,薄唇抿出更深的笑意,旋即又悄悄壓了下去,帶著些不想被人發現的矜持。
正要繼續飲酒,外麵突然傳來喧嘩聲。
他透過門上的鏤花縫隙望去,來人是高征、殷珊珊他們全家。
一行人都是精心打扮過的,說說笑笑地往隔壁包間去了。
他捏緊了琉璃酒盞。
沈昭昭不是包下了整座酒樓嗎?
怎麼除了邀請他,還邀請了高征他們?
他正想著,外麵又有說話聲傳來,是陸時淵和羅晚照、羅晚湘。
他們三人進了包間沒多久,沈炎、秦氏、沈行瀚、沈雲兮也來了。
一家四口嘀咕著什麼,神色匆匆地鑽進了回廊儘頭的雅間。
陸映徹底沒了吃酒的興致。
他從懷裡摸出那封信。
信上明明白白寫著,她要在金玉滿堂設宴,隻款待他一個人。
可這些人是怎麼回事?
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金玉滿堂?
看起來,似乎也是受人邀請過來的。
他看了眼滴漏,現在已經是戌時三刻,已經到了約定的時間。
然而沈昭昭還沒有出現。
他耐著性子又等了兩刻鐘,依舊不見沈銀翎的身影。
甚至連個侍奉的丫鬟都沒有。
回廊儘頭的雅間也開始躁動不安,又過了一刻鐘,沈雲兮忍不住率先推門而出。
她站在扶欄邊,急切地朝四周張望,怒不可遏道:“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你為什麼要假扮本宮的二哥,約我們來這裡?!怎麼,我們來了,你卻不敢現身嗎?!”
她的大吵大鬨,驚動了其他包間的人。
羅晚照推開雅間的梨花木門,驚訝道:“太子妃?你已經到了?你既然已經到了酒樓,怎麼不來找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