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映顯然更勝一籌。
短短兩刻鐘過去,他竹簍裡的竹筍已經比崔季多了四五顆。
白鶴鳴絲毫沒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暗流湧動,隻覺陸映十分可怕,還是崔季要更好相處一些,於是在發現了一顆巨大無比的冬筍之後,高高興興地直奔崔季。
他奶聲奶氣地指著南邊兒:“崔哥哥,那邊有一顆好大的筍!”
有白鶴鳴幫忙,崔季完全不必花時間尋找冬筍。
很快,他背簍裡的筍子數量就超過了陸映。
陸映的臉色越發難看,等回到俞府,那張臉已經可以用沉黑如水來形容。
他獨自踏進廚房,悄悄把崔季挖的那一簍冬筍全部丟去了窗外。
沈銀翎看著緊閉的廚房門,忍不住和俞青衡咬耳朵:“他今天到底怎麼了?”
俞青衡雙手攏在袖管裡,很樂意看陸映吃癟,笑眯眯地壓低聲音道:“昨天半夜跑過來的時候,臉色就很難看,好像誰欠了他二五八萬似的!許是今天挖筍子挖的不如崔季多,心情就更不好了。”
沈銀翎微一挑眉。
連挖筍子這種事情都要比……
男人這種生物,不論地位高低貴賤,有時候都挺無聊的。
俞青衡和陸映、崔季進了書房,不知是去對弈還是去談論政事了。
沈銀翎叫白鶴鳴幫忙剝筍殼,親自下廚做冬筍燉雞湯和筍丁豬肉春餅。
雖然她十指不沾陽春水,素日裡是一貫不肯下廚的,但廚藝卻稱得上頂尖,隻是她愛惜肌膚,怕在廚房裡麵呆久了,油煙汙漬損傷皮膚,這才不肯進廚房。
今日的食材都是頂新鮮的。
稍微放些佐料、調些醬汁,就已經非常鮮美可口,春筍雞湯的鮮香味飄出很遠,饞的白鶴鳴趴在爐子旁舍不得走開。
春寒料峭,天空又飄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書房裡,俞青衡與崔季坐而論道,越談越是投機。
他說得口乾舌燥,喝了口茶,望了眼窗外天色,笑道:“我仿佛聞到雞湯的香味了。這個時辰,想必昭昭已經把飯菜弄好了,我也餓了,咱們去前廳用膳吧。”
從書房到前廳,需要經過一段青磚小路,然而書房裡的紙傘卻隻有兩把。
陸映一邊收拾棋桌,一邊淡淡道:“老師先走,孤和崔季共一把傘。”
俞青衡走後,陸映站在廊下,撐開另一把紙傘。
他看都不看崔季,更彆提和他共一把傘,徑直就離開了書房。
陸映來到前廳,俞青衡詫異道:“你怎麼一個人來的?子衡呢?”
陸映漫不經心地收攏紙傘:“他不餓。”
“他上山走了那麼長的路,怎麼可能不餓?”俞青衡一臉狐疑地捋了捋胡須,“鏡危,該不會是你不想和他共一把傘,故意讓他淋雨過來吧?”
“我去瞧瞧。”
沈銀翎解下圍裙,拿起紙傘,往書房而去。
陸映驟然捏緊雙拳,看她踏進茫茫雨幕。
沈昭昭……她就那麼在意崔季?!
沈銀翎在半路遇見崔季,他果然是一路淋雨過來的。
陸映那廝說崔季不餓,分明是因為不想和他共撐一把傘。
幼稚。
她想著,把紙傘傾向崔季:“怎麼不等我去接你?”
“一點小雨,不算什麼。”崔季淡然地拿過紙傘,將大半傾斜到她那邊,“你身子才痊愈,彆再著涼了。”
沈銀翎望了眼他額角那縷白發,沒再多說什麼。
兩人很快來到前廳。
白鶴鳴踮起腳尖,踩著小板凳把碗筷擺在桌子上,稚聲道:“夫人和崔哥哥來咯,爺爺,咱們可以開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