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則畫社最初是從崇文館分離而出的,當下二者亦都隸屬於鴻圖出版集團,算是兄弟單位。
故而一個畫師若是得罪了畫社或者崇文館,等同資源去掉大半,恐怕極難在主流畫界嶄露頭角了。
立於畫社門口,能夠看到崇文館樓外掛著的廣告條幅《詩詞大全》,用的竟是楷書字,張川倍感親切。
不過這個字體在我朝叫正楷字,楷書字起源漢代,但在唐代才鼎盛流傳海外,所以在他人看來便是唐代的,二話不說叫唐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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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的一樓設有自家書局,兜售著文華社的全部出版物,李逸閒轉了一轉,半個時辰便輕鬆消磨掉了。
他心中著實忐忑,簽約之前此乃考驗,得讓人評頭論足權衡價值,若拿不下契約,意味著自身能力與判斷力皆有差池,選錯了營生方向,白白耗費了半月時光。
而且在兄長與趙啟年跟前也失了顏麵,為尋差事將頭發剪短,耳飾摘下,衣裳儘換,最終卻遭人戲弄。
想象兄長失望的神情,李逸閒壓力陡增。
想象兄長寬慰他的模樣,壓力更是加倍。
未時之際,他掐著點前往二樓的會客廳,編輯卻仍未現身。
所謂會客廳同時亦是員工茶肆,四十餘平方不算大的一間,不似樓下書局那般滿牆皆是書籍廣告,裝潢素雅古樸,適宜休憩。
門口有接引之人,核對名姓後引領李逸閒在一角落座,桌上有個褐色文件夾,似秋霜般暗沉。
接引員是個年輕女子,麵容和善,先為李逸閒呈上一杯茶,而後讓他填表格。
“這是個人信息表,勞煩公子先行填寫,約定的編輯很快便會下來。”
果如李逸閒所料,裡麵乃是個人信息表格。
他略感興奮,又向前邁進了一步,雖尚未見到編輯,卻已步入簽約流程。
文件夾內有三張紙,一份履曆表,也就是個人信息表,一份承諾書,保證信息屬實,另有一份授權書,允許對方核實個人情狀,看起來極為慎重。
其實這些皆可通過飛鴿傳書辦理罷,當下電子簽名亦是有效的。
然而此套在本國行不通,此處甚為強調手寫,不但表格需手填,絕大多數商號甚至要求手寫個人履曆和自薦,如此方顯誠意,並且也深信見字如見人。
這般一來書生投履曆無疑是噩夢,投幾份就得寫幾份,那倒不如居家中算了,我太平新俊不吃這套。
服務人員端來了糕點,李逸閒埋頭填表格,頗為自豪地在“是否有犯罪記錄”下填了否,花了約莫大半個時辰便完成了,而後蓋上自己的印章。
本國人對印章甚是癡迷,本人簽名不及印章管用,李逸閒有種在聖旨上加蓋玉璽的感覺。
填好未久,一男一女兩個編輯便來了,果真是精準的流程。
甚是客氣地寒暄,兩個編輯皆有些詫異“觀您的策劃書甚是老練,我們猜測會是個年歲長些的作者,未料如此年輕。”
看來他們對策劃書印象頗佳,也看得出他們對李逸閒的第一印象亦不錯。
三十多歲溫文爾雅的男編輯林雲逸,梳著奇異的偏分頭,銀絲眼鏡後的雙目略顯疲憊,總是一副沉思之態,仿佛追思往昔歲月。
另一位是女編輯蘇夢蘭,應是剛大學畢業不久的新人,生得美麗乾練,有點像貂蟬,但沒那般柔美,身著青色的短襖裙,雖氣質偏冷但努力淺笑作出親和的模樣。
李逸閒亦有些驚訝,接待他這般的新手作者,無需兩個編輯出麵吧?
很快他便聯想起一段淒慘經曆,求學期間他曾去看郎中,當時醫師亦是帶了個新手進來,而後那愣頭青硬生生把他的病診錯了,折騰許久。
看病的有新人,作者有新人,編輯亦有,新編輯經過老編輯一段時間的教導幫扶,總歸是要獨當一麵的。
這女子不會是來練手的吧?
李逸閒預感曆史將重演,自己的運氣始終那般差,極有可能成為這個女子的試煉對象。
新手意味著位卑權輕缺經驗,最好莫落她手中,然而這由不得李逸閒做主。
兩位編輯……若足夠客氣的話應當稱作“擔當”,有點像去衙門辦事逢人就叫大人。
兩位擔當仔細地看了幾張表,相互交換了個眼神,雖無表情,李逸閒仍從其中瞧出了某種認可。
果然,林雲逸來了段開場白,聲音低沉平緩。
無甚特彆內容,說的無非是策劃書內容甚好,雖年輕亦非問題,《文華》善於、敢於啟用新人,還舉了李白、蘇軾為例,他們寫出驚世之作時,同樣皆是默默無聞的年輕人。
他所言皆無誤,《文華》一直在發掘新人,年輕作者才有謀生和追逐名利的動力,是創新的最大源泉,《文華》這般的創作型刊物沒有新人不斷加入就如同池塘沒有活水,很快便會腐臭衰敗。
作者於此便是燃燒精力的消耗品,通常用一段時日便不中用了,一來《文華》以問卷調查為依據,時常淘汰成績不佳的作者,二來成名的作者壓力亦大,通常一兩部作品下來便將精力和才華耗得所剩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