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暉捂著臉,惡狠狠看著沈馨。
沈馨緊緊握住拳頭,渾身發抖,麵白如紙,仿佛一陣風便能將她吹倒。水清樺見狀,急忙上前一把扶住她。她怒目圓睜,斥責餘暉“你知不知道,沈姐姐的身子經不得動氣!”
餘暉看著沈馨虛弱不堪的樣子,心中微微有些害怕,轉念一想,他又壯起膽,挺起胸脯大聲說“你打我,我不與你計較。你在江南名利雙收,我帶著孩子在家中艱難度日,一家人怎能如此?你把朝廷發放的獎勵交給我,我立刻回京。”
對他的無恥言行,沈馨已經沒有力氣驚訝了。她冷冷道“朝廷獎勵不是我一個人的,還有水妹妹和兩個孩子。”
“你起碼能分到一半,我也不要多,給我三千兩我就走。”
沈馨冷笑一聲,言辭中滿是決絕“我已經決定把銀子全部拿出來辦繡校,一文錢也不會給你。”
餘暉臉色霎時變得極為難看,嘴裡罵著“你裝什麼高風亮節,今天不把錢拿出來,我就讓世人皆知,所謂江南針神,不過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子!”
他伸出手,想要去抓沈馨,水清樺擋在沈馨前麵,狠狠把他推開。他又撲上來,手腕卻被另一隻大手死死扼住,疼得他頓時冷汗直冒,嘴裡不停發出“噝噝”的呼痛聲。
贏侍郎麵色鐵青,穩穩地站在那裡,扼住餘暉的手還在暗暗加力。他常年在工地上乾營造之事,摔打出的身板和力氣,自不是餘暉這樣的文弱書生可比。
餘暉目露恐懼地看著他“你是誰,莫非你就是她的奸……”
話還沒說出口,臉上已經重重挨了一拳,鼻子和嘴角瞬間湧出血來,沒說完的半句話也便堵在了嗓子眼裡。
餘暉啐出一大口血沫,既恨又懼地看著贏侍郎“彆以為你是朝廷命官我就不敢把你怎麼樣,我也有舉人功名,我要去督察院告你,行為不檢,強占人妻,毀人姻緣!”
贏侍郎麵不改色,黑沉的眸子閃爍著痛恨和不屑“你去告,我等著你。”
餘暉從地上爬起來,拍打下渾身泥灰,看了在場的人一眼,罵罵咧咧地走了。
贏侍郎看一眼站不穩當的沈馨,對水清樺說“勞煩水大家陪沈大家回房休息,我去請個大夫。”
水清樺點點頭,把沈馨攙扶回房間。
沈馨羸弱地靠在床頭,嘴角漾出一絲苦笑“又讓你見笑了。”
水清樺拍拍她的手“彆在意,你就當自己被狗咬了一口。”
沈馨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個比喻好!被狗咬了,我總不能咬回去。隻是,下回他還得來咬我。”
水清樺想了想,眼前一亮,給她出主意“你的族弟沈翌,已經被陛下封了伯爵,你給他去信,讓他把餘暉想辦法拘在京中,不許他來鬨你。”
沈馨綻開笑容,真心為弟弟開心“當真,翌兒當了伯爺?我竟不知。隻是,麻煩他到底不好意思。”
水清樺心道,那是你沒見他當拱衛司都指揮使的樣子,威風得很呢!
不多時,贏侍郎請的大夫到了,他凝神把脈許久,又沉吟片刻,對沈馨道“夫人切忌傷肝動氣,你的病情有惡化跡象。最近是否覺得腹部微微隆起,似有痛感?”
沈馨緊張地伸手撫了一把右腹部“正是。”
大夫歎了口氣,沒說什麼,低頭開方。
“大夫,有什麼話,你直說無妨,我受得住。”沈馨麵色平靜。
大夫隻得吐露實情“你已經出現腹水了,今後須得好好保養,不得生氣,不得勞累。否則……不過幾年壽數。”
水清樺聞言,臉色大變。沈馨卻氣定神閒,好似並不意外。
“把繡譜寫完,把繡校開起來,幾年也儘夠了。”沈馨道。
贏侍郎之後再未露麵,他這人粗中有細,為了無損沈馨的名節,輕易連照麵也不和她打。即便如此避嫌,也躲不過餘暉的中傷。
沒過幾天,臨海縣就有傳言,江南針神沈馨拋夫棄子,獨自一人住在江南,你道為何?原來她在京城就與工部贏侍郎看對了眼,贏侍郎到江南督造海防,她竟一路相隨,還住在贏侍郎的院子裡。
世上最傷人的流言,就是這種三分真,七分假的。世人隻要看到三分真,就懶得再去分辨那七分假。
贏侍郎把自己的院子管得很好,水清樺自然也不會傳這些流言,是以沈馨在家中養病,對外間之事一無所知。
季子墨告訴水清樺,京中已經有禦史開始彈劾贏侍郎行為不檢,皇帝聽後很是惱怒,沈馨是他親自下令嘉獎過的,鬨出這等醜事,皇帝也覺顏麵無光。贏侍郎準備上折自辯,可這種桃色消息,自辯是辯不清的,很多時候甚至越描越黑。
水清樺感到十分憋悶。女子名節最重,餘暉寧願把綠帽往自己頭上戴也要汙了沈姐姐的名節,可以說是魚死網破。
水清樺道“這種事,贏侍郎最好彆站出來,你也不行,任何一個男的都不行。”
街上喜歡傳閒話、嚼舌根的懶漢姑婆們,一看到有異性為沈馨說話,還不定會傳成什麼樣呢。這幫人基本不識字,寫文章看不懂,她也不可能到大街上拉著人一個個澄清。該如何替沈姐姐正名呢?
“不識字,總認得畫。畫畫吧!”季子墨道。
他坐下來,拿起炭筆,最近薇兒總要他陪著畫什麼“素描”,他用炭筆越發得心應手。
刷刷刷幾筆下去,一男一女出現了,這是沈餘二人一見鐘情;再畫一幅,沈餘大婚,喜結連理;第三幅,女子懷孕了,幸福地撫摸著小腹;第四幅,男子求女子做繡品;第五幅,女子小產,躺在床上痛苦流淚;第六幅,男子在外花天酒地,左擁右抱;第七幅,男子帶著兩個美嬌娘回了家;第八幅,美嬌娘挺著大肚子,對女子頤指氣使,女子氣得默默流淚;第九幅,女子傷心地站在船頭,看著京城方向;第十幅,男子凶神惡煞地站在女子門前,叉著腰,伸著手,手指幾乎戳到女子的鼻尖上。
把十幅畫裝訂成薄薄一冊。“公道自在人心,”季子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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