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那個酒鬼?”
“不然呢,你覺得還有誰有這本事?”
“可他……”
許堃眉頭緊鎖,不再言語。
實在是“西風眠”三個字代表著“荒誕”。
其人早年是修儒,以儒家聖賢為榜樣,得儒家學宮、書院傾力栽培,卻在修儒道四十七載之後寫出一篇諷刺崇尚禮法之士的《大先生》。
其文說“君立而虐興,臣設而賊生,坐製禮法,束縛下民”。
言辭犀利、諷刺意味十足,被推崇儒家,奉行禮法的儒道修士所不喜。
後西風眠又寫出《通道》、《達莊》、《通易》等問答式的論說文,已然有抑儒揚道的意味在裡麵。
被儒家正統申斥之後,西風眠全無悔改之意,做出種種荒誕不經的舉動
在其母的葬禮上醉飲;
躲進竹林中六十餘天隻為了不與名家司馬家結親;
守孝期間走馬上任;
憑著個人喜好對他人翻著青白眼……
麵對昔日至交好友的勸解,他喝得酩酊大醉,回了一句“千秋萬歲後,榮名安所之”大笑離去。
西風眠就此得了“狂士”之謂。
麵對人世浮沉,他隻說了一句“浮生若夢,不若一場大醉”。
就是這麼一個離經叛道之人,居然修出了一個本命字——魘。
魘,驚夢也。
這個字對儒家來說也不是什麼“好”字。
因為“魘”字能讓人輕易墜入夢魘之中,多出諸多沒有發生的記憶。
之前許堃教齊辰去解棠溪墨的“思”字,事實上就借鑒了“魘”字的神通。
許堃之所以稱呼西風眠“那個酒鬼”,不是對其蔑視,而是因為對超脫十品境的聖人來說,隻要念到、寫到對方的名字,對方便會心生感應,循著冥冥中的感應追來。
聖人之名,不可直呼。
至於魏群……
惹著了聖人又不乾他許堃的事!
許堃沉默良久,沉聲道“你是想讓他用‘魘’字給這些學子、夫子平添記憶?
你可知道,若他心思稍動,有可能會因此斷送掉整個音律院夫子跟學子的儒道前程!”
魏群笑道“你是怕他不分夢中現實,讓這些人成為癡傻之人?”
許堃沉聲道“即便齊辰天分再高,也不能為他一人安危而拿這麼多人的大道前程去冒險。”
魏群啞然失笑,“一個夢中修出本命字的人,你覺得他會分不清夢境跟現實?
一個將儒家正統刻進骨子裡的,你們卻說他離經叛道?”
許堃不再說話。
魏群修為比他高,見識比他也高。
雖然喜歡劍走偏鋒,但細細想來,他做的事到現在還未有超出儒家底線之舉。
恰如他與師尊杜榮一樣,治學也是醇儒,主張卻是極為激進的公羊一脈。
事實上,除了西風眠的“魘”字夢境,彆的法子也有。
如道門二祖之一的莊祖也可以“莊生夢蝶”把眾人拖拽入夢,篡改記憶。
再或者是棠溪墨的“思”字神通大成也可以強行灌輸某種想法。
至於魔道修士,法子更多……
但綜合各方麵考慮,唯一靠譜的法子還是西風眠……
“既然你有把握,我也不好說什麼。
隻是此事還需讓杜老知道。”
“這是自然。”
魏群大笑,“正要靠他的麵子去請動這位聖人,我可沒那麼大的臉。”
“杜老……”
許堃悄然鬆了口氣。
……
音律院當天就出了一則通知,要求所有學子待在學舍中準備課業,考校提前。
幾個當日出現在音律院的彆院夫子、學子也被以“分享觀道心得”為由集中到音律院中。
隨後魏群聯合許堃等人出手,在音律院周圍布置大陣。
入夜之後,杜榮、魏群與許堃淩空而立,看向某處。
一抹混合月色、夜色、青色的濃雲如烏雲過境,快速自雲夢書院上空飄過,到了音律院上空的時候停留了不到兩息時間便就此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