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段清淑正哭哭啼啼收拾東西。
夕暉透過烏簷絳瓦,染紅幽靜窗台,伴隨浮塵那束霞光被收的虛幻朦朧,仿佛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她越想越是心傷。
收件衣裳坐下哭一會兒,收樣首飾又坐下哭一會兒。
在旁的春花也是滿臉無望。方才那些話還不如不說。這下既逃不了要進掖庭,還得被送出宮去。
在投奔平陽侯府前,段家就已經落魄了。
本來人在後宮,再怎麼無寵起碼吃穿不愁。宸妃雖然一手遮天,是隻囂張螃蟹。但隻要她過道的時候讓一步,也不見得會主動去鉗誰。
況且尚芙蕖出手慷慨,接手後宮之後,用度上也不曾克扣過。眼下回去,那才真是什麼都沒有了。
段清淑捂臉嗚嗚咽咽,半晌才紅著眼眶抬起頭道。
“這事都怨你們兩個,好端端的和陛下胡說八道些什麼?”
“這下好了,當著尚氏的麵,陛下隻能驢順坡下,說我得了那什麼怪病,現在還要狠心將我趕去掖庭!”
春花一聲不敢吭。
縮著脖子,再也沒有往日的神氣。
“尚氏、尚家簡直一手遮天,還有沒有王法了!”段采女揪著心口,哭的氣都不順了。
“就連陛下都奈何不了她!可憐我與陛下……我和陛下怎就這般命苦呢!”
她眼淚一顆顆掉,砸落在地上,一副苦命鴛鴦被強行拆散的忍痛模樣。
秋月站在那裡,呆呆望著她。
忽然覺得宸妃的脾氣,也不是平日看起來那般不堪,都這樣了,還願意請醫官給她們貴主治病……
待兩名侍女收拾的差不多,段采女才終於止住淚。
拿帕子壓了壓眼角,她倏地指著那些箱子道,“這些東西都不用帶了。”
“不、不用帶了?”
春花嘴唇一抖。到底主仆多年,哪裡看不出對方在想什麼。
果不其然,段采女一麵揉著手裡的帕子,一麵歎道,“陛下的做法我理解,都是為了大業,但這次也是真叫我傷心了。”
兩名侍女神色空白。
一時還反應不過來,她傷心了和不帶任何東西就這麼赤手空拳去掖庭,兩件事之間有什麼必然關係?
直到段采女淒苦一笑。
“往後陛下見到我、見我過的苦,就知道心疼後悔了。”
兩人對視一眼。
都看清對方眼底的複雜慌亂。
春花第一次後悔,之前為了求寵,說了那麼多恭維附和的話,導致段采女腦子越發嚴重了。以前也就算,忽悠下平陽侯夫人,聰明點像梁美人這樣的又懶得戳穿。
可眼下都要進掖庭了,什麼都不帶,那不是找死嗎?
她是主家,有什麼自然都得緊著她。
但底下的呢?她們兩個要怎麼辦?
拋棄前怨,短短時間內,兩個侍女迅速成立統一戰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