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識。”
少年依舊麵無表情,如一方屹立不動的青石,“我是從她腰間佩戴的玉飾猜的,那是一雙白鷺。”
而王家的女兒。
名雙鷺。
白鷺的玉飾本來並不算罕見,但成雙在一個看起來未及笄的姑娘身上出現,就顯得罕見了。
有這樣的玉顯然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再結合年紀,對京兆這個階段的姑娘篩選一下,不難得出答案。
“晴兒。”尚芙蕖伸手揉了揉小姑娘毛茸茸的腦袋,“既然這樣,改日宴請相聚的時候,要是有再見到那位王家姑娘,姨母替你轉達歉意,賠她一個兔子燈。”
暮色漸沉,霞光從雲層裡漫射而出,如胭脂抹勻半邊天。
幾人聊了許久,那包整炸小燒已經見底。準確來說應該是她和尚娉婷聊了許久,尚清有問必回,惜字如金。
生意上的事尚芙蕖不懂,隻抱著關懷的心態過問了兩句。
尚娉婷莞爾一笑。
“我和阿娘商議過了,等再攢些銀子,明年回南水州再開一間!”
“那我這裡出點……”
“哎不用不用,阿姐現在不缺銀子。”尚娉婷按住她蠢蠢欲動的手,示意女兒,“晴兒快過來,你姨母對你這般上心,一有什麼好吃好玩的都緊著你,你也該給你姨母一點表示。”
“那當然,姨母最好了。”小姑娘蹦蹦跳跳上前,去拉她的手。
刷啦一下。
鬥篷下那串鬆鬆垮垮不符合孩子手腕尺寸,一看就是事先準備的鐲子,瞬間推到她手上。
望著那一串叮當作響晃瞎人眼的金玉,尚芙蕖默了下,怎麼總覺得……這個場景有點似曾相識?
歸巢鴉鵲掠過春枝。
尚未破萼的芽苞灰綠一點,透出蓄勢待發的生機。歸程馬車緩緩駛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塵土被水汽濕潤後的氣息。
快要下雨了。
小蝶才要放下車簾,突然呀了一聲,顫抖著手,指向不遠處,“娘娘,那裡有個人!好像是死了!?”
尚芙蕖蹙眉,兩指抬高簾子,往外探了一眼。
烏雲如翻墨,暗沉沉壓了下來。
雨水未至,白霧先起。從長道吹來的風拂亂她的發絲,透過霧色,她望見深巷角落裡靠著一個人。
血水浸透那人身上的粗布衣衫,已經分辨不出原來是什麼顏色。
對方低垂著臉,淩亂的頭發從束不住的布巾裡爭先恐後鑽出,連同暗影一起,遮擋住削瘦的麵龐。
尚芙蕖目光緩緩下移,落在他懷中緊抱的那口斷刀。
因為看不清臉,所以隻能從對方身形以及傷痕累累的雙手判斷,這應該是個練家子,年紀在四十左右。
天越來越黑,悶雷湧動。
似乎察覺到有人盯上自己,中年男人微微動了動指尖。
……他還活著。
尚芙蕖道,“屠雨去看看,小心點。”
要是不能留的,正好補個刀。
“是。”
馬車頂上傳來聲音,小蝶下意識抬頭,隻見霧蒙蒙的巷子內,多了道沒有見過的漆黑身影。
那名蒙麵的女子走至角落,抽出長劍,方要去挑那男人的臉。下一刻,對方卻猛地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