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當然隻是嚇唬嚇唬雲家寶的，他做的事情非常惡劣。如果不嚴加懲罰，勢必會開員工偷竊的先河。
他現在這樣說隻是為了能哄著雲家寶把鋼鐵的去處交代清楚。
杜曉梅還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但她知道自己的兒子就在屋裡，外麵吵成這個樣子，他還是沒有露麵，事情可能真的不像他認為的那麼簡單。
“哼，你說是我們家寶偷的，就是我們家寶偷的？說不定是你們看我們家寶好欺負，故意栽贓給他的，你們這些個當官的，都是些黑心腸的王八。”
崔建民被不講理的杜曉梅氣的夠嗆，他甩了甩手，“逞嘴上功夫沒有用，雲家寶肯定回來過。希望你轉告他，讓他好自為之。”
跟這種潑婦多說一句，他都感覺折他的壽，反正事情已經說完了，她要是還有點兒好賴之分，自然會轉告給雲家寶。
她要是包庇到底，那也無所謂，反正到時候吃牢飯的又不是他兒子，死不死的呢！
杜曉梅見崔建民離開，還有些洋洋得意。她伸長脖子看了一眼二房那邊，見沒有動靜，才拍著胸脯子回了房間。
“家寶，家寶，你聽到了嗎？剛才有個什麼理上門，說你偷了公家的鐵。”
雲家寶陰沉著一張臉，不說話。
杜曉梅也不生氣，自顧自的在那說，把雲家寶給惹煩了。
“是啊，是我偷的，怎麼了？我不光偷了鐵。我還偷看那些小姑娘洗澡。”
杜曉梅被雲家寶的話嚇到了，那這麼說剛才來的那個什麼經理，說的都是真的？
“家寶啊，那你是怎麼被他們發現的？”
正常人一旦知道自己的孩子做了錯事，勢必會告訴他這件事情是錯的。
杜曉梅倒好，上來不批評自己的孩子做錯了事情。反而去擔心是怎麼被發現的。
“都現在這個時候了。說這些有什麼用？還不是你們沒有本事，沒有錢給我花，我隻能去想這些歪主意！”
他在鋼鐵廠裡當學徒工做了兩年也沒轉正，一個月的工資也隻有13塊錢，這些錢也就隻夠他去幾趟國營飯店的，能乾點兒什麼？
“家寶，你彆生氣。馬上你姐就要發工資了。到時候媽拿到錢都給你。”
杜曉梅陪著笑，心裡卻暗罵雲春嬌怎麼還不把錢送回來，眼看都月底了，這死妮子應該早開支了。
雲家寶這才高興了些，杜曉梅趕緊哄他，“明天早上媽早起去供銷社給你買肉去，到時候做成肉末加一點兒蔥花兒。給你汆丸子吃。”
雲家寶擺了擺手，示意杜曉梅彆打擾他睡覺。杜曉梅趕緊輕手輕腳的出門，生怕吵到他的寶貝兒子。
孫鐵花從窗戶裡看到杜曉梅的那副樣子，抽著旱煙冷哼了一聲。
“我看呐，大房再這麼下去。眼看著是要斷根兒。”
雲大山翻了個身，眼都沒睜的回道，“怕啥？又不是我斷根兒。再說了就那種德行，斷了就斷了，留在這個世界上也是禍害。”
孫鐵花在炕頭上磕了磕煙袋，她這一輩子生了五個孩子，兩男三女，老大雲剛，老二雲毅，老三雲霞，老四雲彩，老五雲朵是她心裡的痛，當年回娘家的時候，一時沒看好被拍花子的拐走了。
雲大山沒聽到婆娘的回答，睡眼惺忪的回頭看了看她，見她一副失神的樣子，望著窗外，就知道她又開始想小女兒了。
“彆想了老婆子，這人呐都是命，當年鬨饑荒的時候，年頭那麼困難。咱都沒想著把孩子給扔了，可是沒想到，熬過了饑荒孩子卻被人給拐走了。”
“這都是天意，都是命啊！”
孫鐵花昏黃的眼裡流下一滴渾濁的淚，她用袖子沾了沾，苦笑。
“也不知道雲朵現在過的怎麼樣？”
“那孩子機靈又聰明，要我看肯定順風順水，好好的呢。”
雲大山何嘗不難過，可是難過沒有用。當時那個孩子丟了的時候，他們兩個人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行了，也彆傷心了。孩子們都大了，也都各自成了家。咱們兩個老骨頭以後就得好好過自己的日子，爭取少給人家添麻煩，省的招人嫌。”
這個月跟著老大家生活，吃的還不如他們自己過。一個月來彆說沾點兒葷腥，那菜都是水煮的，幾乎沒有什麼鹽味兒。
糙麵窩頭，他們兩個吃的是特意加了“料”的。裡麵的麩皮，得占三分之一。
“老頭子，你說人活著為啥呢？累死累活的把孩子都撫養成人了，到頭來爹娘成了累贅，成了礙人眼的老不死。”
“你想這麼多乾什麼，老人家都說龍生九子，九子不同。更何況咱們普通人，偶爾生出個畜類，也情有可原。”
同樣是兒子，老二負責他們兩口子吃飯的時候，生怕他們倆吃不飽。乾的先緊著他們老兩口兒吃，就算是喝粥，也給他們倆撈稠的。還時不時的煮個雞蛋給他們兩個人吃。
明天就該老二負責他們倆的飯食了，但是雲忠傷著骨頭，家裡就少了個勞動力，再添上他們兩張嘴，日子又要緊緊巴巴的過了。
“老頭子，一會兒你拎一半袋子粗麵給老二家送過去。
雲大山徹底清醒過來，他穿鞋下地，去隔間裡裝了半袋子粗麵。
“我現在就去給老二家送過去，你下午上工的時候，打聽打聽誰家有沒有不下蛋的老母雞，買一隻回來，給雲忠補補身子。”
“行。”
雲大山剛背著麵進了雲毅的屋，杜曉梅就像個瘋子一樣衝了進來。
“好呀，這下可被我抓到了吧。爹，你可是太偏心了。這個月一整個月在我家吃飯，沒見你掏一點兒糧食出來貼補給我們大房，這眼看著要去二房吃飯了，你就送半袋子麵給他們？”
“大嫂，你有什麼話好好說。彆跟爹起高腔。”
“哎呦，都快來看看呀！我命苦呀，嫁到雲家，生下長孫，我沒有功勞，我也有苦勞啊。”
“伺候公婆吃飯，我問心無愧呀！可我這好公公好婆婆，倒頭就把糧食往二房裡背。欺負人也沒有這樣的啊，我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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