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書憫仔細聽陸梨阮說完,突然笑了。
陸梨阮一直知道他長得好看,但平日裡,他即便是笑著,也機鋒帶刺,或是嘲弄奚落,。
致使陸梨阮應激反應似的,他一笑,陸梨阮就覺得他是不是又要搞事情。
但此時他笑得很溫柔,轎子裡光線昏暗,大約是經過人流穿行的街道,周遭還有些嘈雜。
如同被蒙上一層濾鏡一般,高高在上有如落難神子般的太子殿下,融入這尋常又瑣碎的俗世間。
他語氣輕緩,熏了香的衣袖落在陸梨阮的裙擺上,玄色與紅色交疊,鄭重又濃麗。
“你是第一個對孤這話的人。”他握著陸梨阮的手腕,指腹親昵的摩挲著腕骨凸起。
不是你讓我說的嗎?
陸梨阮心裡冒出的這個念頭,瞬間被另一種奇怪的憐愛取代。
麵前的嵇書憫好似被如此簡單的一句話,深深地取悅道,即便是他要求彆人說的。
太子殿下想要什麼,都索要後才得到,可若是他不開口,他能得到嗎?
“怎麼會呢?”陸梨阮喃喃道,在你這麼多年尊貴榮華的生命中,還有得不到的東西嗎?
“因為沒人想與孤做最親近的人啊……”嵇書憫像是歎息,像是自嘲“常人都道,夫妻為一體,所以,太子妃是與孤最親近的人吧。”
陸梨阮想問,皇上與皇後不是嗎?兄弟姐妹不是嗎?
但剛想到這兒,陸梨阮自覺都疑惑了……
她對嵇書憫了解的太少了。
從最開始,陸梨阮便覺得自己此次的任務目標,是讓嵇書憫能登上皇位,以更長的生命去執掌輝煌偉業,成為名垂青史的帝王。
於是便忽略了很多,忽略了他為何性格偏激多疑,為何陰鷙尖銳,原因究竟是什麼,她都沒有好好地去了解。
大約是從第一次見麵起,嵇書憫便以一種強勢的,古怪的,甚至是有點瘋癲的樣子來麵對她,陸梨阮便對他起了更多的防備心。
後來陸梨阮覺得他算無遺漏,心機深沉,言語機鋒,陸梨阮更多的是去審視他,分析他,甚至是去學習他。
畢竟,蠢笨之人大約對他來說沒有利用價值,陸梨阮不想莫名其妙,哪一天被當槍使,被當成棋子,都不自知。
於是也就從未信任過他,雖然不是故意的,但陸梨阮下意識將他放在抗衡的一方,由此,便更加忽略了他是一個在自己身邊,有血有肉有曾經過往的,活生生的人。
陸梨阮這一瞬間,覺得很抱歉,得知嵇書憫吃丹藥身體可能已經強弩之末後,心中的難過達到了頂峰。
自己並未幫到他,嵇書憫好像的確在學著,怎麼與自己成為夫妻,而自己並未放在心上。
“嗯,是。”陸梨阮點點頭“他們說的對。”
嵇書憫似有一點吃驚,他棲身向前湊,轎子裡空間本就小,他半邊身子疊在陸梨阮身上。
“太子妃是真心的,還是在騙孤?”他抓著陸梨阮的手,讓她把手搭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彆這樣……我好像還沒騙過你吧?都是你在……”陸梨阮想說都是你在騙我。
但轉念一想,嵇書憫並沒騙過自己,他隻是……算計過自己?
是算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