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梨阮還故作不經意地問過,嵇書憫吃的藥有沒有什麼相克不能服用的食材。
本想套出點他吃的藥方子,有機會找老大夫問問,他究竟身體哪兒的毛病。
因為現在看起來不完全是腿的問題。
結果嵇書憫隻是似笑非笑,用齒背抵著一小塊點心,慢吞吞地啃咬著,半天都沒下去一口的量。
“並無什麼相克的,孤什麼都吃。”
我看你是什麼都不吃吧!
嵇書憫雖然吃不下去,但他願意瞧見陸梨阮如此想著自己。
每次即便胃裡難受,也接過來,儘量少用些。
若是拒絕了她,誰知道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太子妃,還有沒有良心堅持關心孤……
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來自於,陸梨阮瞧著院子裡,雜草叢生,荒蕪得厲害。
牆角在春日幾場雨的衝洗下,重新煥發盎然蒼翠的鬆樹,被半人高的野草包圍起來。
陸梨阮待得發閒,那日心血來潮,想把院子裡的雜草清一清,重新種上點什麼。
結果嵇書憫的一句“孤不喜什麼人都能出入……孤瞧著他們鬨騰。”
讓最後,隻有陸梨阮一個人,戴著頂小喜子不知道從哪兒翻找出來的草帽,一個人背著筐子除雜草去了。
轉眼間陸梨阮已經入宮兩個來月了,春天快走過大半了。
日頭高懸的時候,雖不是將人曬的口乾舌燥皮膚發燙的熱法,卻也讓人額頭上出了層薄汗。
嵇書憫半點不關心院子裡是什麼樣子,住在哪兒,對於他來說都一樣。
與陸梨阮成婚前,他甚至連光都不願意見,蟄伏在黑暗中,讓他更能安靜地思考,來接受身體上的殘疾與病痛。
沒人敢勸他出去走走,也沒人敢多與他說兩句話。
周圍的人都敬畏他,恐懼他,或是奚落他,嘲笑他,嵇書憫一個也不想瞧見他們。
可太子妃來了後……
嵇書憫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屋子裡麵有聲音了,不僅有聲音,還有光亮了。
太子妃忙前忙後,甚至都不太顧及他的意願……
在嵇書憫第五次被強行推著輪椅出去,宛如擺放擺件兒一樣,將他放在陽光底下曬著,嵇書憫已經沒脾氣了。
“太子妃折騰院子就罷了,折騰孤做什麼?”嵇書憫蒼白的皮膚在陽光下,近乎朦朧的透明,病態顯而易見。
陸梨阮穿了件顏色素淡的窄袖,蹲在一旁,將剛拔下來的草遞到嵇書憫麵前“殿下,這是什麼草?”
嵇書憫歎了口氣,側過頭來看,然後給了答案。
陸梨阮滿意地點點頭,她搞園藝,卻什麼都不懂,連哪兒是野草都分不清。
聽青禾說,院子裡麵是有些花苗的,陸梨阮分辨不出來,擔心把能開花的拔掉,便每拔一種草之前,都讓嵇書憫瞧瞧。
太子殿下博聞強記,宛如行走的百科全書,就連植物的知識他都了解不少。
陸梨阮在心裡為自己找補我這也是為了能讓他有參與感嘛~給他找點事情,他就會老老實實地曬太陽。
陸梨阮有“大力”這個金手指,拔起草來毫不費力,看的嵇書憫都饒有興致太子妃還真是天賦異稟啊……
繞著牆邊走,陸梨阮看見了,自己第一次爬進來的狗洞,當時崎嶇不平的,大婚前就被嵇書憫命人磨成一個非常規整的半圓形了。
“要不……把這幾個填上吧。”陸梨阮考慮的是,除了自己和莊玉尋這種按劇情來的,和為了阻止劇情的。
會不會有其他心懷不軌的人從這兒鑽進來的。
進宮後,陸梨阮慢慢了解了,這宮中的齷齪事兒多了,生活在其中的人,半點安全感都沒有。
本來這院子就人少,人有失足馬有失蹄,萬一真就返璞歸真,從狗洞裡鑽進來個什麼東西……
可怎麼辦啊?
嵇書憫挑挑眉,乾脆地拒絕“孤看見這洞,便能回憶起與太子妃的初遇。”
啊啊啊啊!我倆的初遇也並沒有很美好吧?陸梨阮心中腹誹。
但這院子是嵇書憫的,也是他說了算的,太子殿下情有獨鐘,大家也沒有辦法。
陸梨阮拔草五天,手心都出現野草葉子的勒痕了。
好消息是,嵇書憫的手,摸著不像冰塊似的那麼涼了。
拔到第七天,陸梨阮終究是乾不下去了,倒不是因為拔不動了。
而是……她曬黑了。
怎麼發現的,那日陸梨阮推著嵇書憫的輪椅準備回屋去,太子殿下懶散自然地將手覆在陸梨阮的手背上。
陸梨阮發覺,嵇書憫很喜歡這種,帶著溫馨親昵意味的觸摸,從前他摩挲腕子上帶的佛珠,如今陸梨阮坐在他身邊時,他則改成了輕輕磨蹭著陸陸梨阮的指關節。
陸梨阮甚至生出了某些奇怪的錯覺,他不會將自己的關節骨穿起來變成玩物吧?
陸梨阮並不反感他的親昵,刨去陰晴不定的時候,太子殿下是極富人格魅力的。
陸梨阮甚至無法控製自己不去關注他,在意他,並不是任務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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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後,陸梨阮很坦然自己願意陪著他,也願意為他做些什麼。
一眼掃過去,陸梨阮說到一半兒的話停了下來,目光定定。
感覺輪椅停了下來,嵇書憫直起身,扭頭看陸梨阮。
就看見自己太子妃臉上驚訝,不解,彷徨……
“怎麼了?”嵇書憫不明就裡,微微擰眉。
“這不對勁兒……”
“孤不懂。”
“為什麼我比你黑這麼多啊!”陸梨阮扁著嘴,發出一聲疑問。
對比下,嵇書憫不僅比她白,手指纖細秀美的程度也更甚,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啊!
陸梨阮一直沒黑過,在病床上時常年不出門,她甚至都不太有曬太陽會變黑的概念。
嵇書憫沒想到是因為這個原因,愣了一瞬,扣住陸梨阮蜷起來的手。
“孤瞧不出來。”
……你睜眼說瞎話!
“算了,不拔了,我不是乾著活的料!”陸梨阮瞧著還是亂糟糟的院子,決定放棄。
嵇書憫諷她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陸梨阮當聽不見地鹹魚躺。
猜對了,她就是不想乾了!這幾天躺下都腰酸腿疼的,翻個身如同被扒了殼兒的烏龜,今兒算是借題發揮!
然後被嵇書憫一眼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