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是從靳樹禾房間傳來的,在萬籟俱寂飯深夜,人沒有準備的時候,陸梨阮感覺自己一瞬間心率一百五,拿著手機的手都抖了。
連按下掛斷鍵都忘了。
“呼——”
陸梨阮還沒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麼回事時,又聽見靳樹禾的房間裡傳來彆的聲音。
她定在原地,喉嚨像哽住了一般,剛從睡眠中醒過來的,又被狠狠驚嚇的大腦,根本無法消化信息。
那一瞬間隻剩下恐懼。
怎麼回事……
腳步聲“噠噠”作響。
朝著客廳這邊靠近。
“誰!”
陸梨阮終於發出一點聲音。
鈴聲停止了。
“哢噠。”
門把手向下壓開的聲音。
然後,陸梨阮餘光看見,屋子裡走出來個人影。
“……梨阮姐?怎麼了?”
靳樹禾的聲音響起那一瞬間,陸梨阮膝蓋瞬間發軟,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無意識的憋氣後,大量空氣湧入氣管,都有刺痛的感覺了。
黑暗中靳樹禾察覺到陸梨阮的狀態不對,三步並作兩步猛地衝到陸梨阮身邊“梨阮姐!發生什麼了?你不舒服嗎?”
“用不用去醫院!”
靳樹禾剛攥住陸梨阮的腕子,就感覺到她異常快速,連成一片的脈搏,也跟著急了起來。
“沒,沒事兒,不用。”陸梨阮乾咽了兩口,才終於緩過點兒勁兒來。
拉著靳樹禾的胳膊,指尖握了握,表示自己沒事。
“深呼吸!”
靳樹禾抬起手,想撫上陸梨阮的胸口,幫她順氣兒,可借著窗戶投射進來的些微月光。
麵前梨阮姐睡衣的領子有顆扣子散開了,細膩潔白的胸口起伏著,連鎖骨下麵一顆小小的痣都看得清清楚楚。
靳樹禾動作僵住,下意識猛地扭過臉去!
陸梨阮此時理智也回籠了剛才自己打電話,鈴聲在靳樹禾房間響起,當然是他在家啊!
自己因為睡前想得亂七八糟的,屬實是自己給自己上強度了,自己嚇唬自己。
“梨阮姐,你做噩夢了嗎?”靳樹禾單膝跪在她麵前的地毯上,仰著頭認真看著。
他眼皮很薄,向上看人的時候,會有窄窄的內雙,讓他眼睛更顯得清俊單純。
可他眉毛又很有棱角,恰到好處地中和了他眼睛的孩子氣,雜糅在一起,形成特有的銳氣又純淨的氣質。
他望向陸梨阮的時候,自己並不覺得,但落在陸梨阮的眼中,專注真摯得撩人心弦。
這孩子好像……總是在往上仰視著自己,陸梨阮自己都記不清,多少次被靳樹禾用這個角度看著了。
好像在自己麵前,他總是下位的,弱勢的,要被關注摸摸頭的。
陸梨阮一瞬間這麼想著,回過神時,自己的手已經摸上去了,在他又有些變長的發上揉了揉。
“算是吧。”陸梨阮壓了壓他的頭,靳樹禾順著她的力道徹底坐在地毯上,貼靠在陸梨阮的腿邊。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很晚了,大概一點多?”靳樹禾想了下。
陸梨阮睡眠一向不錯,今兒是什麼都沒聽到。
“你……怎麼不回我消息?”陸梨阮揚了揚手機。
“我從單位出來之後才看著,太晚了,我擔心回消息會把梨阮姐吵醒。”
靳樹禾知道陸梨阮有把手機放在枕頭邊上,或者壓在枕頭下麵的習慣,還不關提示音。
他回消息,提示音說不定把她吵醒了。
坐在車上,靳樹禾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按滅了屏幕。
“怎麼了?有人等你回家?”
坐在駕駛位上的吳祁東問道。
他們這些乾刑偵的,一個個眼睛比鷹還毒辣,鼻子比狗還靈敏。
有時候也不是故意去注意的,都算得上是職業病了。
吳祁東早看出他有心事了,但又礙在這孩子靦腆,沒問什麼。
今兒夜深人靜,他起了幾分談性。
“嗯。”靳樹禾點點頭。
“誰啊?”
靳樹禾遲疑了片刻,卻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現在已經不想和彆人說,梨阮姐是自己的姐姐的。
即使彆人不知道內情,他不想讓人覺得,自己和梨阮姐是一對普通的姐弟。
“不是吧?”
過了半分鐘,吳祁東忽然轉頭看過來。
“啊?”靳樹禾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你小子,隨便和人同居啊?還不跟人家姑娘確定關係?沒名沒分的?”
靳樹禾……
吳祁東看他的神情,默默地又把腦袋轉了回去,正好路燈綠了,一聊油門踩了出去。
“不是。”靳樹禾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想到那兒去了。
“害……工作上見得畸形關係多了,想啥都往違法犯罪那邊分析去了。”吳祁東歎了口氣“咱們這行業也是見不到什麼真善美,大文兒,剛進重案的時候,都快魔怔了,他家樓上漏水,不是嘩嘩那種漏,是滴滴答答衛生間管子裡的漏水。”
“他合計了好幾天,以為樓上發生了什麼案子,不然這漏水怎麼一直沒人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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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
大文全名秦文,是重案的老刑偵員了,身強力壯人到三十五依然沒有娶妻,所以組裡幾乎次次外出追逃都有他一份兒。
綠皮火車硬座,一坐十來個小時,都不帶眨眼睛的的,靳樹禾剛工作不久,就聽說他“鐵屁股”的榮譽稱號。
“然後他實在忍不住,上樓去敲人家門,結果裡麵沒人應!這他更擔心了,他倆老小區,物業也沒有什麼業主的消息,輾轉終於找到了屋主現在的電話。”
“結果人家是租給了租戶,又聯係了租戶,租戶在外地已經半個月了,可不沒法注意到漏水嘛!”
“疑神疑鬼忙活老半天,啥事兒沒有。”吳祁東講完組員的樂子事兒,末了還點點頭表揚了句“但這種警惕性和執行力還是值得你學習借鑒的。”
“知道了。”靳樹禾勾了勾嘴角,重案組裡每個人都很有能耐,靳樹禾跟著他們工作,雖然疲勞,也卻充實得讓他覺得,自己真的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找到了想要一輩子堅持的工作。
“你還年輕,咱們這行是需要年輕人的,技術在進步,偵查手段也在不斷革新,咱們也一樣,需要不斷地培養你們這些孩子,去適應日新月異的社會環境。”
“謝謝吳叔願意教我。”靳樹禾真心實意。
他當然能感受到吳祁東對自己的照顧,隻要自己需要,他總是非常耐心地提點幫助自己。
乾重案的這一屋子,脾氣好的幾乎沒有,為數不多的幾個姑奶奶,也都是雷厲風行颯爽英姿,一個人能當一個隊伍用了,吐一個字出來,也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