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梨阮深呼吸一口,讓自己狂跳的心臟安靜些,然後拿出手機。
她其實很怕,在打開手電的那一瞬間,光線裡會出現什麼,令人無法用常理解釋的東西。
能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出現在他們麵前的,必然不會是像昨天那個,喝醉酒晚歸的大哥似的。
那腳步聲,緩慢的,陰沉的,仿佛從黑暗的泥沼中走出來的。
陸梨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感覺那腳步聲中,還帶了點……奇怪的水聲,感覺像是有什麼水漬,一邊走,一邊落在地上。
但是現在,外麵沒有下雨。
腳步聲走到五樓了。
已經非常清晰了。
陸梨阮指尖顫抖地,點一下屏幕上手電的按鍵,手機手電的光線,本來就沒有什麼穿透性,隻是模模糊糊,在眼前的一片亮白。
在打開的一瞬間,陸梨阮就感覺到,被照亮的這一團地方,好像迅速在縮小!
仿佛粘稠的黑暗,正在一口一口的吞掉光線……
陸梨阮猛地一下子又關掉了。
眼前再次徹底黑下來,陸梨阮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怎麼了?”
廖亭源警惕的目光,一直看著樓梯的方向,沒注意陸梨阮在自己身後發生了什麼。
“等那東西上來了再開。手電的光一打開,就很快的變弱,得用在關鍵的地方。”陸梨阮匆匆解釋道。
廖亭源握在她手臂上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示意自己知道了。
陸梨阮不知道,是環境的原因,還是因為自己情緒的影響,她現在覺得很冷,甚至牙關都有些打顫。
可這應該並不是她主觀上的感覺,陸梨阮覺得,自己現在皮膚應該溫度很低,因為自己已經能感覺到,廖亭源手掌的溫度了。
平時即便是廖亭源沒有戴著手套的那隻手,也是冷冰冰的,但如今,他的掌心貼在自己的胳膊上,陸梨阮竟然感覺到了一絲溫熱。
“彆怕。”
那腳步聲一起走到五樓六樓之間的緩步台上了,距離他們僅僅有幾蹬台階了。
廖亭源忽然低聲道“我會保護你的。”
陸梨阮抬頭,看著黑暗中,他林輪廓模糊的瘦削身影,張了張嘴。
雖然對於她的任務來說,廖亭源這話說反了。
可陸梨阮卻不合時宜地覺得感動。
他們才認識幾天的時間,在這種恐怖不明的情況下,廖亭源卻願意站在自己前麵。
陸梨阮雖然還不完全了解他,可卻會覺得,如果發生什麼事,他一定不會丟下自己不管的。
廖亭源這人,身上有一種溫柔的安全感。
他並沒有那麼強壯,也不多言多語,可就是讓人覺得很安心。
陸梨阮恐懼感消退一些,取而代之的。是莫名湧上來的勇氣。
自己也不能拖廖亭源的後腿,無論麵對的是什麼,現在他們隻有同心協力,一起解決麵對的困境,才能再想之後的事情。
“啪嗒——啪嗒——啪嗒——”
距離更近了,陸梨阮聽到了什麼東西,黏糊糊掉在地上的聲音。
這回不是水聲了,而是,什麼有實體的東西,掉在了地上。
“呼——”
陸梨阮長長吐出一口氣,手搭在廖亭源的背上“我要開了,三——”
廖亭源的身子更緊繃起來,陸梨阮更感覺到手下他的背脊動作。
“二——”
“一!”
陸梨阮說完第三個數字後,再次打開了手電筒,並以最快的速度,將光線,朝樓梯那邊照去。
光線中,出現了一個人影。
老舊的,邊角積滿塵灰的樓梯上,一個彎著身子的人影,似乎被光線吸引到,他站住,距離陸梨阮和廖亭源不過兩米的距離。
陸梨阮能聞到一股巨大的,如同走在夏日海鮮市場的腥臭味。
比那種味道還更加令人作嘔,聞一次,就讓人終身難忘。
陸梨阮腦海中搜索不出,曾經聞過比這個更臭的東西。感覺在自己的人生中,完全沒有聞到過這種味道!
不僅是覺得惡臭,令人作嘔,還令人毛骨悚然。這不僅是味道,還好像是一種不安的信號。
“啪——”
什麼軟乎乎的,仿佛沒有固定形狀的東西,掉在了塵土上。
透過在變小的白光,陸梨阮看到有灰塵揚了起來,落在那東西上。
那東西的樣子,落在陸梨阮的視網膜上。
看見了,可卻難以分辨。
好像大腦連信號都接收不到——
陸梨阮呆愣愣地看著,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也許是幾秒鐘,她才猛的反應過來,那掉下去的東西是什麼。
是一個人體器官。
深紅色,幾乎有些發紫的,怪異的深紅色……上麵有著腐爛的綠色。
不知道是被什麼造成的,也許是連接彆處的地方,也許是被剖開的創麵,分泌出油脂狀,黏膩的油狀液,在陸梨阮的注視下,流到地上一小攤。
陸梨阮不是醫學生,可此刻,她卻覺得自己知道那是什麼
那是一顆人的腎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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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身體比精神先反應,陸梨阮覺得自己胃中反上來的酸液,灼燒得喉嚨口如同沙粒碾磨那樣劇痛。
但她現在不能倒下!
陸梨阮覺得,自己已經精神分裂了,分成兩個自己了。
一個在崩潰嘔吐,另一個卻安靜冷漠。
好像冷漠的那個人格占了上風,陸梨阮順著地上的那顆腎臟,視線緩緩的向上移去。
一雙腿,穿著男人夏天尋常款式的大短褲,不尋常的是,他腿上,纏繞著自己的腸子。
陸梨阮分不清大腸小腸,也是頭一次知道,人都腸子居然有這麼長,晃晃蕩蕩的,如同肉粉色的繩子一樣,纏繞著,絆住他的步伐,還有一段兒,扯得破破爛爛的,拖在身後,被台階磨得,一路留下血漬淋淋。
上麵是吊著的,攣縮的胃袋,被斷得亂七八糟的肋骨刺穿,還有的斷骨,刺進了肺,刺進了皮肉。
被刺穿的那葉肺萎縮著,另一邊,糜爛得已經泛著白,上麵長了白色小黴包的肺葉,卻好像依然苟延殘喘地在工作一般,一張一縮,兩個拳頭大,好像已經充了氣兒的心臟,還在跳著。
跳著……
為什麼能看到這樣的場景,因為這個“人”,或暫時稱之為人的東西,整個腹腔是豁開的。
感覺不是用利器劃開的,而是被什麼硬撕扯開的,創口處,還能看見肉纖維一條一條的形狀,脂肪層很厚,已經液化的脂肪油……
“滴答——滴答——”
他的腳踩上去。
“啪嗒——啪嗒——”
正是那種帶著粘稠水聲的腳步。
光線在變暗。
“這……這是什麼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