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笙離混元珠和金光的相撞中心稍遠一些,在餘波產生的瞬間,煙筠的蟒身便立即將她纏繞保護其中,但饒是如此,浮笙也覺得五臟六腑有種被震碎感。
浮笙尚且如此,更遑論處在餘波中心的君霧池和金人了,兩人齊齊被強大的氣浪震飛出去,浮笙看到君霧池的白衣驟然一片血紅,倒在遠處沒了動靜,而那個‘金人’也被餘波重重的傷到,癱倒在地上不起,渾身的光芒忽然破碎消散。
在‘金人’消散的一刻,浮笙看到那個瓷白的柱台,忽然開始分崩離析,原本的瓷白色,竟是在倏然間全部變得透明黯淡,柱體裡麵的東西,也儘數顯示出來。
浮笙的瞳眸不可抑製的一縮。
因為那些柱體裡裝載的,滿滿的,竟全部是殘肢肉塊。
畫麵的衝擊以及五臟六腑的疼痛,讓浮笙大腦空白,胃裡一陣惡心,不斷的乾嘔出聲,直到柒柒在腦海裡喚她‘浮笙,金人消失的地上有透明石塊!’
被柒柒的這一聲喚醒,浮笙強撐著抬頭看去,隻見那金人渾身包裹的金芒散去之後,躺在地上的‘金人’竟是變成了一個血淋淋的‘人形肉泥’,而在那由肉泥聚成的人形腦袋之上,安然的放著一個透明的發光石塊。
一如當初在千屍湖裡,浮笙看到的石塊模樣。
頭頂的碎石還在不斷的掉落,地麵的裂口也越來越大,浮笙本能的覺得,那個石塊極為重要,她想要去拿,然而身上還被煙筠的蛇身纏繞著,不由開口“煙筠,你鬆開我一下。”
然而話落後,圈住她身體的蟒蛇,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浮笙愣了下,稍微掙脫了一下,想往外爬,然而手剛一碰到煙筠,卻摸到了一手的粘膩溫熱。
——煙筠裸露在外的蟒蛇身上,竟全部都滲滿了血,因為煙筠本身蛇身就是赤紅色,和血液融為一體,浮笙竟是一時間沒留意到。
此時煙筠巨大的蟒蛇頭顱一動不動,蛇瞳緊閉著,已經完全沒了意識。
浮笙心裡顫了顫,當即抬手,將已經昏死過去的煙筠收到了幻獸空間裡。
煙筠被收到幻獸空間以後,渾身的束縛也沒了,浮笙忍著五臟六腑的疼痛,朝著那個肉泥狀的人形跑去,忍著惡心,伸出右手去拿他腦袋上發著光的透明石塊。
然而就在浮笙的手剛剛伸過去握住石塊,頭頂上一塊碎石忽然砸了下來,直直砸到了浮笙的右手上。
“額啊……”浮笙痛呼出聲。
浮笙右手,包括手腕在內,都被那落下來的碎石重重砸住。
因為浮笙是在肉泥人形上拿的,碎石落下來的一刻,直接將浮笙的手壓在了肉泥之上。
‘浮笙!!’柒柒見狀,立即緊張擔憂的在心裡開口,‘你怎麼樣?!’
‘沒、事……’浮笙麵露痛苦,倒抽了一口氣,忍著手背上傳來的劇痛和手下肉泥黏糊的惡心,抬起另一隻手,咬牙將砸下來的碎石從右手上推開。
推開之後,浮笙抽出了自己的右手,發現她的右手此時血肉模糊,且因為她的手心攥著透明石塊,被砸中的瞬間,手心也被石塊硌的全是血。
浮笙隻覺得指骨似乎都被砸碎了,整個右手包括手腕,動一下都是鑽心的痛。
頭頂的碎石還在不斷下墜,地麵的裂口也越來越大,腳下開始晃動。
地動山搖,山崩地裂。
浮笙身體東倒西歪,大腦也昏昏沉沉,在不斷掉落的碎石之中,她強撐著抬眼看向遠處躺在地上,渾身是血沒有動靜的君霧池。
頭頂的碎石不斷落下,砸在他的周圍,不防什麼時候,會砸中毫無還手之力的他。
‘浮笙!!’柒柒突然喚了一聲,語氣似含著阻止之意。
左手手腕處冰涼的觸感在此時異常明顯,浮笙緊緊抿著唇,到底還是邁開步子,搖搖晃晃的跑到了君霧池身前,看著麵色慘白,儼然受傷嚴重、沒了意識的君霧池,浮笙眸裡浮出糾結,猶豫幾番,最終還是用沒受傷的左手將他攙扶著坐了起來。
由於右手受傷,所以浮笙全程都是用左手操縱,整個過程十分吃力,浮笙專心致誌,所以沒注意到,在這期間,因為浮笙的動作,君霧池的眼睫輕輕動了動,眸子強撐著睜開了下,似是看了她一眼,不過也隻是須臾,便又徹底的昏迷了過去。
浮笙不知道君霧池中途醒了一下,她蹲著身子,將君霧池從地上扶坐起來,用左臂圈住他的右胳膊,身體和他靠在一起,做完這一切後,浮笙抬起左手沾了下右手上不斷流出的血,隨後在不斷掉落的碎石和崩離裂開的地麵之上,咬牙淩空寫下了一個鮮紅的‘遁’字。
浮笙覺得意識一片混沌,恍惚之中,她似乎又回到了自己十五歲那年。
那時離父母死亡已經過去五年了,也是小叔即將三十歲周歲的前一天。
聽著小叔將畫靈族活不過三十的宿命告訴自己,浮笙覺得心臟像是被什麼緊緊的包著,有一種透不過氣的沉重壓抑感,她看著明天就將步入死亡的小叔,艱難的開口“為什麼呢?為什麼畫靈族都活不過三十歲?”
浮笙的眼裡蒙上水霧,她已經沒有父母了,她不想讓小叔也消失。
看著浮笙的眼眶紅著,男人歎了口氣,一如從前溫柔和煦,他輕輕拍了拍浮笙的腦袋“這是我們畫靈族的宿命,也是我們必須要承受的代價。”
宿命?代價?
浮笙不懂,難道生來強大,就必須要遭懲罰嗎?
她們為什麼要為自己的強大付出代價?
浮笙的手緊緊的抓著小叔,她知道,過去今天,明天小叔就要死了,浮笙搖著頭,像是知道馬上要被拋棄的小孩,她聲音染著哭腔,“我不要,我不要你死……”
浮笙不自覺睜開眼,意識慢慢脫離混沌,她反應過來,原來自己剛剛竟是做了夢。
她已經好久,沒有夢到過小叔了。
浮笙緩了緩,隨後從地上坐了起來,結果就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浮笙抬頭看去,就見君霧池不知什麼時候又換回了他的一套暗紫長袍,此時他正單腿屈膝坐在她對麵,胳膊隨意的搭在膝蓋上,一派慵懶閒適的姿態。
此時他的眼裡有些複雜,正一眨不眨的看著浮笙,“你不想讓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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