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和盒子裡死去的路知途一模一樣。
也和她印象裡的那位路先生，一模一樣。
“怎麼，你要告訴我，你也是路先生。”
初路的笑諷刺極了，目光中隱隱湧出了霧氣。
“真是可笑。”
“那我究竟該叫你什麼？孟先生還是路先生？”
“你以為你是創世主嗎？我是你發明出來的實驗體，我的生殺任你予奪，我的自由任你掌控。就連現在，我的決定，也要由你決定。是嗎？”
“我算什麼？嗯？”
初路輕輕笑著，一步一步靠近孟先生。
“我之前活著的十九年，就是一串數據嗎？”
初路抄起路知途那隻盒子，猛然砸在地上。
頓時，那玻璃盒子四分五裂，手辦大小的路知途掉在地上，霧氣四散。
顯得有些可憐。
“我問你，那我他媽的算什麼？！”
“那些被我親手殺掉的人算什麼？是你用來測量我這串數據的測試體？”
“是你覺得我殺的人夠多了，所以又他媽的變成了路先生，去教我道理，去告訴我人存在的意義，還許諾說我還有更光明的未來？”
“那兩年我是不是很可笑？竟然憧憬擺脫那段睜眼殺人、閉眼防止被人殺的生活，想要去過正常人的生活。”
“我他媽的竟然還妄想，如果沒被那個組織撿到，會不會現在該在學校裡，擁有同齡人，可以和他們開玩笑吵吵鬨鬨，而不是現在，冷漠的豪無人性。”
而不是現在，她永遠活不到二十歲。
時間永遠停留在十九歲，去做一個什麼，反派任務者。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給她培養成一個，他滿意的，覺得完美的，反派任務者？
“嗬嗬嗬，孟先生，偉大的創世主。”
初路神色冷漠的盯著他，“去你媽的創世主。”
如果有人看過她從前的十九年，會慶幸，他沒有選中他們當做實驗體。
如果初路有選擇，她甚至不會選擇自己被創造出來。
“但你挺過來了，不是嗎？你現在是一名優秀的反派任務者。事已至此，你應該學會接受事實。”
自始至終，孟先生一直神色冷漠的看著她發瘋，發泄。
對於她的辱罵，她的挑釁，他統統不大在意。
“我原諒你的無禮，解答了你的一切疑問，現在，你該完成我的請求。”
自始至終，他隻關心，她能勸陸涼少作死。
初路現在也覺得自己萬分可笑了。
她收了收情緒，冷漠又狂傲，“你求我。”
孟先生聲音沒有起伏，他鄭重彎腰，“我請求你。”
“你求我。”初路沒有看他，再次強調一遍。
是求，是卑微到塵埃裡的求，而不是請求。
“我求你。”
孟先生再度彎腰。直起身體時，他對上了她的眼睛。
隱隱的，真有幾分哀求的意味。
初路冷笑一聲，“孟先生親自求我，我哪敢不辦。”
初路向著門口走了兩步，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對了，他是陸涼。”
有了名字，他就是陸涼。
孟先生跟他完全沒有關係了。
和她也是。
隨後，便走出了這間辦公室。
“孟先生！！”初路走後，又出現一個黑袍人，“她也太無禮了。”
孟先生擺手，彎下腰去把那如同破布娃娃一般的“路知途”撿起來。
無妨。
他的生命很長了，但還期盼著，彆出任何問題。
管理局還需要他。
初路出去後，無視了黑袍人的帶路，卻是向著小黑屋方向走去。
黑袍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讓她跟他們走。
初路卻不理不睬，說多了就是“不然你弄死我？”
期間，還遇上了幾隻機械球。
4444說過，那是監控。
初路情緒無處宣泄，看見那玩意兒就來氣。
直接一手一個薅下來，狠狠的摔在地上，並警告道“少他媽監視我。”
在警告誰，不言而喻。
電子眼無處不在，孟先生就無處不在。
而後，果真沒有電子機械球再不識趣的湊過來。
可惜那兩個，已經可憐的被砸碎陣亡了。
初路沒有絲毫停頓，直接又進了原隱的懲罰室。
原隱剛被懲罰完，正打算離開，迎麵又撞上了初路。
毫無疑問，又被當做宣泄情緒的工具，被狠狠的揍了一頓。
末了，還訛了他一筆經驗值。
不過這個東西不可交易，初路就讓他打開係統商城，選了一瓶最好的傷藥。
那昂貴程度，原隱這個視錢財如糞土的，額角都狠狠跳了一下。
最後，初路才慢吞吞的，跟著黑袍人的引路，前往極地獄。
……
極地獄。
一直隻聽說極地獄可怕，這次陸涼卻也真真正正的體驗了一回。
小黑屋的懲罰跟這裡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真疼啊。
陸涼有些絕望的想。
好像快要死了一樣。
原本，他是不該有這種感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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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他感受得很真切。
可是，他卻在一遍一遍又一遍永無止境的懲罰裡，想清楚了一件事。
或者說，他是在反反複複的死生反複的懲罰裡，驗證了一個事實。
他愛上她了。
那個，和他一樣狂妄大膽的人。
甚至，比他更甚。
那個冷漠理智得近乎不是人的人。
初路。
陸涼閉上眼，一遍又一遍的念著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