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了樂陵的事情,崔祁再次留下了盛放靈力的珠子,他每次出遠門都會準備。盧延年是大主顧,他不能失信。
因為此次不能公開露麵,崔祁沒帶行囊,而是先用風送走了雲姬。
姬琮拿出了一瓶用自己血製成的藥丸“阿祁,這東西不一定有用,但有備無患,拿著吧。”
崔祁自然不推辭“多吃點紅棗,看好霽兒。”
姬琮點點頭“好,我們會看好家的。”
霽兒沉穩許多,他神情不變,仿佛即將死去的人不是給了他生命的父親,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可實際上不是的,霽兒並不是完全不在意,可是,他在這種時間去唐國,難免會激起太子的猜疑,相見不如不見,從此,唐王元還是幻境中的模樣,不用擔心崩人設了。
去了唐國很多次,這次是最沉重的,崔祁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可熟悉的麵孔逝去,也是他不願經曆的。
羽翼的速度很快,雲姬降落在洛京城外隱蔽的山坡時,崔祁也到了。
雲姬歎道“六年了,洛京好像一點沒變,又好像什麼都變了。”
崔祁歎了口氣“不久之後更是天翻地覆,夫人,我們沒有時間了。”
他們分兩路行動,雲姬去了自己的老家,崔祁則是直奔趙嬰的府邸。
“臨淵果然來了。”
再見崔祁,趙嬰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他也是人,也會怕死,之前如何大義凜然,而今難免會害怕。
崔祁也想笑,但他笑不出來“幼漁不必故作堅強。”
他扯了扯嘴角,比起安撫的笑,更像是為難的哭,兩人皆是容貌俊美,氣度高華的美男子,此時的表情卻都很一言難儘。
他們看著看著,心有靈犀地一齊笑出聲來,可那笑聲分明不是開心,而是透著股揮之不去的悲涼。
請崔祁進府後,鹽送來了比上次更細致的糕點,她的臉已經哭的全腫了,沒辦法。她救不了良人,也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百草姑娘》她也看了,可比起努力的百草,她好像什麼都做不到,隻能做些家事。
沒了趙嬰,她也徹底失去了價值,一眼望到頭的後半生之前她可以忍受,但現在不行,她不能放棄。
濃茶滋味苦澀,恰如此時唐國的氣氛,崔祁問道“鹽夫人想好了嗎?”
趙嬰歎道“我不知道怎麼和鹽說。我們成親十多年,很少有時間在一起說說話,現在我也不知該怎樣。”
崔祁撚了一塊茶點,點心很細膩,但崔祁無心品鑒。
“幼漁太膽怯了,其實做什麼都好,隻要是鹽夫人真心想的就好。”
趙嬰思考一會,才點點頭“也是,除了嫁給我這件事是鹽自己做出的決定,其他都是被推著的。我不能太自私,剝奪鹽選擇的權利。”
兩人說了些閒話來緩和氣氛,而後崔祁去了客房,偌大的府邸靜悄悄的隻剩下夫妻二人,他們相對而坐,不發一言。
最後,還是趙嬰先開口了“鹽,我們很久沒有聊天了。”
鹽驚訝一瞬,隨後也說道“是啊,良人總是很忙。”
他們麵對麵坐著,十多年了,這是他們第二次談心。
“以後不會了。”
趙嬰自嘲地一笑,鹽也露出一個難看的笑“我知道良人的心意,若是以往,我心如死灰,但現在,我還可以做其他的事情。良人,我是不是不算個好妻子?”
趙嬰一愣“你是最好的妻子。我不能陪伴你,不能和你孕育子女,是你一直在遷就我。”
他的視力也開始衰退,因而他屈著眼睛,想看清陪伴自己多年的妻子,可眼前的女子十分模糊,鹽哭了。
她拉住趙嬰無力的雙手,放到自己臉上“良人,彆忘記我。”
趙嬰溫柔地撫摸著妻子的麵孔,這不是一張細膩光潔的臉,眉眼口鼻也不夠突出,隻是尋常而已。
他的動作很輕,生怕妻子不適,最後他吻了鹽的眼睛“鹽,去做你想做的吧,離開洛京,去哪裡都好。我不會忘記你,但你要忘了我。”
“好,我努力。”
鹽回吻了趙嬰的額頭,她的淚水滴在趙嬰愈發蒼白憔悴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