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時候,蕭子窈總慣常跋扈驕橫。
卻不知是什麼時候養成的這一副臭脾氣,一旦後悔莫及了,竟也無法改掉了。
蕭子窈隻將那一碗粥吃得滿心愧悔焦灼。
她做不到坦率與直白,心腸卻又太軟,於是一切患得患失。
她放下那空碗,小聲的說“沈要,我累了。”
他便扶著她躺下,又嚴嚴的掖掖好了被角,隻不聲不響的望定了她。
“沈要,我該怎麼辦?我四哥也要去東北了……”
沈要道“六小姐,還有我。哪怕旁人都不在了,您隻要依靠著我就好了。”
說罷,他便退了出去。
蕭大帥說一不二。
蕭子窈一旦憩下了,沈要便往主樓去了。
蕭子山的副官領路在前,一路沉默疾行,終於去到了蕭大帥的跟前。
蕭子山也在廳裡。
沈要立正,行過一軍禮。
蕭大帥擺一擺手,隻揀了一張沙發點住,道“你坐下來說話。”
這般,沈要便不由得有些詫異了起來。
今晨白日,他分明衝撞了蕭大帥,本以為是免不了一頓皮肉重罰的。
誰曾想……
他偏了偏頭,麵色很淡,微微的漠然著,卻終是落進了座裡。
然,過了半晌,蕭大帥隻閉口不言,更點起了一根土煙。
那土煙是用灰草紙卷的,煙葉也很差勁兒,與蕭大帥那高高在上的身份簡直不夠相配。
燎燎的煙灰漫成黑雲似的一片,蕭大帥忽道“沈要,你可知道我是怎樣的出身?”
“不知道。”
蕭大帥狠狠的嘬了一口煙。
“我爺爺是以前京城裡麵那幫皇子皇孫的家奴,所以我老爹一出生就是家奴,賤籍代代相傳,我自然也不例外。”
“皇子皇孫們過日子最鋪張,喜歡搜羅各種各樣的狗來玩,那狗可比人精貴多了,我們爺仨兒就是專門伺候狗的,好像弼馬溫,比狗還要不如。”
“我老爹和我爺爺把他們攢了一輩子的錢都拿了出來,替我贖了奴籍身契。可我什麼都不會,隻會養狗和打架,就稀裡糊塗的參加了革命。”
“後來皇帝下了台,我們這些野路子便被編入了軍隊,我靠著戰功一步步的爬了上去,隻將官做得越來越大,終於有一天,我便成了現在的蕭大帥。”
蕭大帥撚滅了那又焦又黃的煙頭。
“你對子窈若是真心,我便指一個軍銜給你,剩下的,全由你自己去掙、去搏,反正,不成功便成仁。”
竟是準了他那滿心的癡情。
沈要一愣,兀的更住了。
他默了默,倏爾問道“大帥意欲何為?”
蕭大帥悵然若失。
“我明知餘閔奸惡,卻還是放縱從月嫁給了他,直到她慘死,我才追悔莫及。我將從錦指去了東北,她看似嫁得風光,卻也隻能提心吊膽的獨守空房,眼下更要守寡……”
“我實在對不起我的女兒們。我隻剩兩個女兒了,我不能再讓她們也抱憾終生。我最疼子窈,選一個她愛的人,遠不如選一個愛她的人,你的心思我看得出來。”
話畢,蕭大帥便哀哀的看向了他去。
誰知,沈要卻隻沉聲道“大帥,恕難從命。”
他的眸色很深,也很暗,似冷漠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