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宴終散場,濟濟的、不濟的,便一道散去了。
蘇同心左右陪侍著蘇父,亦然小酌幾杯,她本就是青生生的閨閣女子,不勝酒力也是應當,自然半醉。
卻也不是她的願意,更算不得蘇父的貪杯。
一朝風雲,天下易主,蘇家可謂為從龍之臣,又恰逢梁顯世明明白白的點撥過了,下一樁姻親姓甚名誰已然不言而喻。
於是,勸酒歌連連,更飲一杯無。
蘇父歪歪斜斜的立起來。
“梁大帥,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該攜著小女歸家了,沈軍長那一頭,還望您多美言幾句……”
梁顯世大約微醺,便很潦草的擺一擺手。
誰知,梁延卻插嘴道“父親,不如就讓蘇小姐今夜留宿在府上,也省得某些宵小心眼不踏實、教人夜長夢多。”
梁顯世聽罷,果然會心一笑。
“阿延,還是你懂事!以後你可要替阿耀盯好了蕭子窈,你為兄長,自然是該多多照拂他……”
“您儘管放心,一切我來安排便是了。”
梁延一旦得了信,便笑道“同心,我瞧蘇參謀醉得太過,你一個女孩子將他送回去也很辛苦,不如今夜就宿在府上罷。”
蘇同心有些遲豫。
“這……我還未出閣,這怕是不合規矩。”
她怕生得緊,便還想再辯一辯,可蘇父卻響亮亮的噴出一下惡嗝,直打斷了她。
“無妨無妨,那便、嗝——那便謝過梁少帥了!以後都、都是一家人!”
一語少帥既脫了口,這馬屁便拍得實在熱切。
蘇同心默下去。
梁延見此,於是順水推舟。
“這是自然。改明兒同心嫁給沈軍長,你我自然是一家人。”
話畢,便招來小廝,隻將蘇父先行扶了下去。
蘇同心茫茫的怔著,心下有些怯“還請問梁……梁少帥,我該住何處?”
她本是想直喚梁延的姓名的,卻又十分的不敢。
蘇父阿諛奉承至此,哪怕蘇家位已高權也重,蘇同心為人子女,便還是卑微如許。
於是兀的想起蕭子窈來。
若換作是她,定然無所懼。
她為蕭六小姐時無所懼,為蕭子窈時也無所懼。
有人道她無法無天、逞凶鬥狠,可蘇同心一心卻隻覺得豔羨。
索性,梁延到底讓她三分薄麵,語聲還算輕。
“我已差人把沈要臨間的屋子收拾出來給你住,你且等一等。”
他望一望淒迷的春夜,紅燭映紅光,於是眼色也變紅。
“待小白樓熄了燈火,沈要也該識趣些、乖乖的回來了。”
卻不料,正當時,大門立破!
“不好了!小白樓裡出事了!二少爺他——”
當是時,梁顯世方才醺醺的走出半扇門去,誰曾想,這一道慘叫竟然將他硬生生的嚇醒過來。
“這大半夜的,吵吵嚷嚷成何體統!阿耀怎麼了,你照常說!”
卻見那衛兵遍體生寒,唇舌也打結,根本語不成調。
“二少爺暴、暴……暴斃了!”
梁顯世原是赤著一張扁扁的臉麵,可話音剛落,隻一瞬,他便壞了顏色。
他一下子跌退幾步。
“暴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