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要神色陰冷。
他本就是個表情極少的人,哪怕平日裡臉是冷的,卻也不過漠漠的冷,然,眼下這般,竟似剃刀般森寒。
不見血,卻封喉。
水晶燈隻管亮堂堂的照著。
那光是不冷不熱的顏色,落下來卻全變成了影子,又鑽進沈要眼裡,晦暗不明,危矣。
“蕭子窈,我不開心。”
他簡直快要瘋了。
方才,他連車子都隻停了一半,便隱隱的聽見蕭子窈發著顫的叫聲。
什麼“好多的血”、什麼“止也止不住”……
仿佛是曾經過往,她一次又一次的沒了孩子。
他直覺心下揪緊了,手也發潮,根本握不緊,再怕也不過如此,於是發了瘋似的撞門衝進來,便瞧見蕭子窈裙下的血。
她腳麵素白,那血色便猩紅。
地上也有血跡,不太多,卻更像他最不敢看的那一幕。
“蕭子窈,你是不是又不聽話,我明明求過你那麼多次——我真的會不開心的。”
“不是我的血,是小金鈴她……”
蕭子窈一時語塞,“沈要,你先冷靜下來,我們那好好說。”
誰知,沈要根本容不得她再說下去了。
他隻管一把奪過蕭子窈的手來,緊攥著,不肯鬆開。
“讓讓我,不行嗎?”
他垂著眼,囁嚅著,漏洞百出的模樣,片甲不存,“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此刻,仿佛最宜剖心取證。
還好,她的手仍是熱的。
他於是不由分說的、拖著蕭子窈便走。
廳裡一下子靜下來了。
小金鈴始終一言不發。
方才,她故意裝得柔弱,不必有人搭理她,越弱才越好,弱的才教人記起來時會心疼。
所以,郝姨來遲一步,便瞧見她還伏著身子,琵琶落在一旁,頸上斷了的弦如卷了的刃,淬著血,正一滴一滴的落下來。
“姑娘,傷得不嚴重吧?我取了藥水和紗布來,先清理一下吧。”
小金鈴數著數,一、二、三……不可應聲太快,眼下還不到露餡兒的時候,千萬要柔弱些,像受驚的蜻蜓——
於是,隻待郝姨漸近了,她終於夢醒似的、陡的抬起頭來。
“郝姨?謝、謝謝你……我、我剛才——不,最要緊的是夫人,夫人她還好嗎?我瞧見沈軍長很大聲的同她說話,好像是發火了,就連他的眼神也……”
她天生一雙傳情眼,楚楚憐人,此刻泫然欲泣,郝姨一見,心念便也微動“姑娘彆怕,今日此事實屬意外,你也不必擔心,沈軍長平日裡不是這樣的。”
“那,沈軍長又是因為什麼……”
郝姨麵露難色,一時有些踟躕。
“你也瞧見了,我家夫人一貫身體不好,可她……可她又總是不太小心,所以偶爾身上便會受些磕碰,沈軍長關心夫人,瞧見了自然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