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在清晨薄霧中的翊坤宮,一片朦朧。
巍峨的大殿中,戰戰兢兢的宮娥內侍們大氣也不敢喘,隻是待在角落處,默默交換著狐疑乃至於惶恐的眼神。
自當今天子繼位以來,精神狀態便日漸憔悴的皇貴妃娘娘,或許真的瘋了。
"咯咯咯咯"
"三大殿起火,這是老天都不認你呐"
又是一聲陰冷,令人不寒而栗的獰笑聲於宮殿深處響起,已有膽小些的宮娥內侍麵色慘白,卻依舊無人敢發出半點聲響。
早在天光大亮之前,徹夜未眠的皇貴妃娘娘及總管太監崔公公便是專門吩咐過,不準任何人打擾。
當然,因為皇貴妃娘娘口中令人不寒而栗的內容,也沒人敢自討沒趣的上前打擾。
宮殿深處,角落處原本在熊熊燃燒的火盆已是熄滅多時,唯有桌案處還立有幾隻忽明忽暗的燭火,將鄭貴妃扭曲的麵容映襯的愈發猙獰。
興許是情緒過於激動,一向保養極好,極為重視自身樣貌的鄭貴妃竟是披頭散發,眼中滿是血絲,瞧上去很是可怖。
在其不遠處,曾在翊坤宮乃至整個紫禁城都聲名赫赫的大太監崔文升如一團爛泥,癱軟在陰冷的地磚上,眼神渙散的盯著遠處,叫人不知其心中所想。
"火怎麼就滅了呢"
盯著不遠處緊閉的殿門,狀若瘋癲的鄭貴妃念念有詞:"為什麼沒有燒到奉天門,為什麼沒有打進來"
她的計劃明明天衣無縫,但朱由校那頭狼崽子為何毫發無傷?
昨夜宮中防備空虛,外有數千走投無路的亂兵叛軍,內有燃起大火的三大殿,本應將朱由校置於進退兩難的境地,但為何又被其化險為夷?
"禦馬監辦事!"
"都彆動!"
"全都給咱家圍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氣急敗壞的呼喝聲猛然打破了翊坤宮的寂靜,殿內諸多宮娥內侍好似受驚一般,哆哆嗦嗦望著緊閉的殿門。
"嗬,終於來了"似是等待許久,失魂落魄的鄭貴妃猛然恢複了些許精神,猶如被激怒的雄獅一般,惡狠狠的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至於癱軟在地,眼神渙散多時的大太監崔文升則愈發不堪,不管不顧的朝著殿門方向叩首,宮殿間已然隱隱傳出些許尿騷味。
半晌,在一陣淩亂的腳步聲中,身著緋袍的司禮監掌印在諸多錦衣衛緹騎的簇擁下,有些粗暴的推開了緊閉多時的殿門,並映入鄭貴妃的眼簾。
"王安?你這條老狗"興許是沒有料到來人居然是曾對自己唯唯諾諾,乃至於卑躬屈膝的王安,鄭貴妃先是一愣,旋即便是神經質般的尖叫道。
曾幾何時,莫說眼前的王安,就算是作為神宗長子的朱常洛又能如何?還不是要規規矩矩的向她躬身行禮。
"皇貴妃娘娘"也許是為了刻意折辱眼前狀若瘋癲的婦人,一向在宮中以"仁善"著稱的司禮監掌印刻意在"皇"字停留片刻,方才果斷道出其身份。
望著眼前曾經執掌六宮大權,如今卻如瘋魔一般的鄭貴妃,王安的老臉上並無太多表情,但其聲音卻是格外寒冷。
雖然昨夜那場大火來的蹊蹺,但追根溯源之下,還是被他發現了些許蛛絲馬跡。
這源頭,自然是指向翊坤宮。
"奉聖諭,"厭惡的瞧了一眼,跪在自己身前磕頭如搗蒜的崔文升之後,司禮監掌印清冷的聲音再度於翊坤宮中響起。
"皇貴妃鄭氏勾結勳貴閹豎試圖謀害天子,"提及此事,司禮監掌印的眼中一片冰冷。
當今天子仁愛,看在大局為重的份上,本不願追究鄭貴妃昔日教唆李選侍,試圖囚禁儲君,繼而掌握朝廷大權的罪行。
但偏偏鄭貴妃不知悔改,不僅暗中與京師勳貴有所來往,默許京營士卒嘩變,甚至還勾結閹豎,試圖通過縱火的方式,弑殺天子,實在是罪大惡極。
"即日起遷居噦鸞宮,了卻餘生,再不準與外朝有所往來。"在鄭貴妃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司禮監掌印毫無感情的宣布了朱由校的決定。
自萬曆十年,鄭貴妃通過選秀入宮,並被萬曆皇帝冊封為九嬪之一開始,這翊坤宮便成為了鄭貴妃的寢宮。
放眼整個萬曆朝,翊坤宮於後宮中的地位及存在感,甚至還要勝過由皇後居住的坤寧宮,供應陳設遠非尋常宮殿可比。
至於司禮監掌印太監王安口中的噦鸞宮,則是大明曆來宮妃的養老場所,前不久李選侍便曾遷居於此。
"放肆,本宮可是神宗皇帝親手冊封的皇貴妃,有遺詔傍身,爾等焉敢如此?"聞聽朱由校居然打算令自己遷居噦鸞宮,失魂落魄的鄭貴妃頓時瘋癲起來。
一邊說著,鄭貴妃居然真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封明黃色的卷軸,將其視若珍寶的拿起手中。
對她來說,朱由校令其遷居噦鸞宮,並不準與外界有所往來的"懲罰",甚至比殺了她還要令她難受,這是赤裸裸的羞辱。
"萬曆爺,可不知道您勾結閹豎,謀害大明天子,"望著眼前歇斯底裡的婦人,司禮監掌印太監不為所動,臉上的厭惡愈發濃鬱。
"至於這遺詔,"停頓片刻,司禮監掌印突然上前一步,死死盯著鄭貴妃的麵容,一字一句的低吼道:"它也隻是個遺詔。"
"萬曆爺爺,已經不在了!"
"時代已經變了,皇貴妃娘娘"
麵無表情的擺了擺手之後,司禮監掌印便是轉身朝著殿外而去,全然沒有理會身後傳來的尖叫聲及哭喊聲。
一朝天子一朝臣,屬於鄭貴妃的輝煌歲月,早就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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