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紫禁城大雨滂沱,狂風四起,道道驚雷震耳欲聾。
暖閣內,臉色鐵青的朱由校於窗柩旁負手而立,穹頂間閃爍的雷電將其麵容映襯的愈發隱晦不定。
"臣京營總督秦邦屏,奉旨見駕。"不知過了多久,在一陣淩亂的腳步聲過後,暖閣內近乎於窒息的沉默終被打破。
抬眼望去,全身濕漉漉的京營總督秦邦屏在司禮監掌印太監的引領下,已然闊步邁入暖閣,其身後還跟著多位軍將,雨水順著甲胄滴到了眾人腳下的絲絨地毯之上。
"免禮平身。"聞聲,眼神微微有些恍惚,沉默不語多時的天子終是有了反應,朝著眼前的諸多軍將點頭示意。
"前些時日京中勳貴蠱惑士卒嘩變,朕順藤摸瓜發現此事還涉及宣府及大同鎮的富紳豪商。"
"現如今,宣府鎮官商勾結,捏造蒙古韃子扣邊犯境的消息,試圖令朝廷投鼠忌器。"深吸了一口氣,年輕天子將案牘上的幾封奏本重重摔落於地,並在幾位武將不敢置信的眼神中陳述著不為人知的事實。
因為情緒過於激動,朱由校清瘦的臉頰竟是顯得有些扭曲,而其憤怒的咆哮聲更是令人呼吸急促。
"還請陛下吩咐。"
話音剛落,暖閣中的魁梧軍將們便是不約而同的單膝跪地,其整齊的呼喝聲也是隨之響起。
雖說眾人心中隱隱有些直覺,天子突然令他們冒雨進宮,定然是有要事發生,但誰也沒想到事情竟然如此"棘手"。
九邊重鎮,地方官員及富紳豪商沆瀣一氣,蒙古韃子,其中的任意字眼,都足以令朝野動蕩,遑論三者相結合。
"京營及四衛營可調用的騎兵幾何?"沒有半點遲疑,像是早已做出了某種決定一般的朱由校便是不假思索的追問道。
如若他在此次"博弈"中退縮,日後來自邊鎮的"威脅"定會愈發咄咄逼人。
此話一出,暖閣內本就冷凝的氣氛愈發緊張,諸軍將耳畔旁隻剩下年輕天子不容置疑的咆哮聲在悠悠回蕩。
"回稟陛下,"不待胸口起伏不止的京營總督秦邦屏做聲,另一側的禦馬監提督太監魏忠賢便是迫不及待的躬身回稟:"除卻宮中當值的戍衛外,四位營共有鐵騎兩千餘人"
作為朱由校最早整飭的"親軍",騰驤四衛經過了兩個多月的操練,精神麵貌早已煥然一新。
並且因為騰驤四衛的"軍餉"是由朱由校內帑直接撥付,就連王在晉這位兵部尚書都不清楚四衛營的虛實。
"做得好。"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之後,朱由校便將目光看向眼前的京營總督。
"回稟陛下,"迎著朱由校殷切的眼神,身材魁梧的秦邦屏拱手抱拳:"京營現有精騎三千餘"
未等將話說完,京營總督的氣勢便是一滯,並且緩緩低下頭顱,似覺得有負天子信任。
畢竟在他就任京營總督之前,五軍營及神樞營拚拚湊湊倒也能湊出五六千人的騎兵。
但在他的堅持下,軍中劣馬及桀驁不馴的士卒被儘數淘汰,導致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京營鐵騎的人數不增反減。
"愛卿勞苦功高。"對於秦邦屏近些時日於京營中的所作所為,朱由校自是有所耳聞,但他並不認為此舉有何不妥,相反還十分讚同。
"臣惶恐。"
隨著天子開口,秦邦屏原本緊繃的心弦頓時放鬆了不少,周遭軍將也是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以滿將軍之見,京師騎兵幾日可到宣府張家口堡。"自案牘後走出,輕輕擺了擺眼前軍將的臂膀之後,朱由校便是徑自朝著如今已升為神樞營參將的滿桂說道。
滿桂世代居住於宣府,對於此事自然最有發言權。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