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大街,方府。
經過一夜的冷靜,昨日自乾清宮暖閣告退之後,便是徑自回到家中的內閣首輔終是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些許端倪。
久經官場的他,似是在心神激蕩之下,被天子忽悠了?不過事已至此,也不容他後悔了。
隻是仔細回想起天子昨日於乾清宮暖閣的時候,並未給予他任何"承諾",首輔方從哲的眼眸深處不由得重新湧現些許驚疑。
今日他雖然沒有前往文淵閣當值,但卻知曉六道言官們依舊在不遺餘力的彈劾他"失職",絲毫沒有收斂。
自己昨日的"投靠",好似沒有起到半點作用呐!
正內心忐忑的時候,方從哲的耳畔旁便是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追隨他多年的老管家躡手躡腳的行至官廳,在方從哲略有些不滿的眼神中輕聲稟報:"老爺,禮部給事中阮大铖於府外求見"
宰相門前七品官。
方從哲作為大明朝的百官之首,每日想要拜訪他的官員絡繹不絕,來人唯有"自報家門",方才得以按照身份尊卑,層層通稟。
"禮部給事中?"聞言,方從哲的眉頭便是一皺,不過是不入流的從七品官員也值得被通稟?
更何況,那禮部與督查院一樣,一向是被"東林黨"牢牢占據的大本營,與他方從哲針鋒相對。
眼前這心思細膩,辦事妥當的管家豈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
似是猜到方從哲心中所想,管家在稍作猶豫之後,轉而回稟道:"來人聲稱是替魏大人做事"
在他的印象中,朝野間能夠與自家老爺平起平坐的那幾位老大人當中,可沒有姓魏的。
"姓魏?"聞言,方從哲冷凝的眼神先是一滯,旋即一股氣勢便自日漸枯瘦的身體中湧出,朗聲吩咐道:"快請。"
"下官阮大铖,叩見首輔大人。"
低調樸實的書房中,身著青袍的禮部給事中一臉激動的朝著眼前的百官之首躬身行禮。
如若不是僥幸得了這潑天的機緣,怕是他這輩子都無緣與大明首輔當麵奏對。
"阮大铖?"
感受到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酒香味,方從哲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這個名字倒是有些熟悉,好似在哪裡聽過。
"你是哪年的天子門生。"
"下官於萬曆四十四年進士及第,奉命於禮部觀政。"麵對著當朝首輔,阮大铖態度很是謙卑。
"原來是你"半晌過後,首輔方從哲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終是於腦海深處搜尋到了有關"阮大铖"的記憶碎片。
他記得,眼前這位仕途光明的東林門生按理當晉為科道,卻不曾想因為受到左光鬥及楊鏈的連累,被旁人奪去了名額。
看樣子,這是求官無果之後,尋覓了新的靠山?
"阮大人今日前來,可有要事?"因為知曉眼前這"東林門生"極有可能轉投宮中大襠,首輔方從哲也不自覺收起了最初的蔑視,語氣稍緩的詢問道。
"下官今日鬥膽前來叨擾元輔,實乃有要事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