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一輪皎潔的皓月懸掛於低垂的穹頂之上,霧蒙蒙的月光揮灑在此間天地的每一寸角落。
儘管夜色已深,但人頭攢動的永寧營地中仍是不時傳來窸窸窣窣的呼喝聲,甚至還有人彎著腰,不斷穿梭於各個營帳之間,像是在謀劃著什麼。
而遠處城池中不時傳來的些許歡呼聲更是加劇了永寧狼兵心中的驚惶,為空氣中平添了一分窒息。
相比較之下,唯有位於營地正中的"王帳"還算安靜些,周遭儘是手持刀兵的夷人精銳們在來回梭巡著,但陰冷的眸子中同樣充斥著一抹迷茫。
為了能夠一蹴而就的拿下成都府,他們永寧奢氏今日可謂是精銳齊出,損傷不計其數。
隻可惜,看似一片大好的局勢,隨著突然趕到戰場的白杆軍頓時化為了泡影。
那石柱宣慰使秦良玉可是威震整個西南的大人物,名望比之自家的"梁王"還要煊赫三分,其麾下的白杆軍更是悍勇無比。
這成都府本就高不可攀,如今又有強敵環伺在側,他們永寧奢氏還能如願以償的入主成都府嗎?
想到這裡,這些在戰場上悍不畏死的永寧狼兵們便不由得麵麵相覷,隨即將迷茫的眼神投向了身後燈火通明的王帳。
如若成都府強攻無果,他們永寧奢氏又該何去何從呢?
推開緊閉的簾門,大步邁入帳中,率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麵沉似水,坐在虎皮長椅上的梁王奢崇明。
在其下首左右兩側,則分彆是大將羅乾象,駙馬樊龍以及其餘夷人軍將,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帳中氣氛很是凝重。
也許是不滿梁王奢崇明的"臨陣脫逃",駙馬樊龍身上還穿著今日上陣廝殺的甲胄,早已凝固的血漬正散發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引得帳中軍將均是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
"父王,"也許是耐心被耗儘,迎著奢崇明麵無表情的注視,一臉猙獰的樊龍緩緩起身,拱手道:"成都官兵已是筋疲力儘,不值一提。"
"而秦良玉麾下的白杆軍又早已被明廷小皇帝征調進京,今日隨她前來的兵丁,多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樣子貨,且因為長途跋涉,狀態不值巔峰。"
"依小婿之見,我大軍不若待到人困馬乏之際,深夜攻城,必然能夠一舉奪城!"
若非知曉眼前的"梁王"奢崇明依然在軍中享有無可比擬的威望和號召力,樊龍在氣急敗壞之下,甚至產生過將其取而代之的心思。
畢竟自己距離率兵攻城成都府,真的隻差一步之遙!
"梁王,駙馬言之有理。"
"梁王三思呐!"
"成都,這可是成都呐!"
樊龍作為永寧奢氏族中最為驍勇善戰的軍將之一,身旁自是聚攏了一批附庸,此時皆是爭先恐後的出聲,令上首的奢崇明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頭,陰冷的眸子中湧現了一抹轉瞬即逝的陰霾。
這個樊龍,倒是越來越不把他放在眼中了。
"爾等怎麼說。"半晌,奢崇明沙啞的聲音於帳中悠悠響起,瞬間便令帳內火熱的氣氛恢複了最初的冷凝。
終究是積壓多年,饒是聽出了奢崇明話語中的退縮和不滿,但樊龍也不敢繼續頂撞,隻得不甘的將頭顱低下,眸子中閃爍著濃濃的憤恨。
"回稟梁王,"見奢崇明見目光投向自己,作為其心腹大將的羅乾象便是趕忙起身拱手道:"我大軍今日雖是於成都府外小挫,但仍是牢牢占據著戰場主動性。"